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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6/3 23:48:00
朱丹溪朱丹溪(~年),名震亨,字彦修,元代著名医学家,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市)赤岸人,因其故居有条美丽的小溪,名“丹溪”,学者遂尊之为“丹溪翁”或“丹溪先生”。朱丹溪医术高明,临证治疗效如桴鼓,多有服药即愈不必复诊之例,故时人又誉之为“朱一贴”、“朱半仙”。倡导“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说,创阴虚相火病机学说,善用滋阴降火的方药,为“滋阴派”(又称“丹溪学派”)的创始人,与刘完素、张从正、李东垣并列为“金元四大家”,在中国医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著有《格致余论》、《局方发挥》、《丹溪心法》、《金匮钩玄》、《素问纠略》、《本草衍义补遗》、《伤寒论辨》、《外科精要发挥》等。其故里浙江义乌有墓园、纪念堂、纪念亭、丹溪街等。朱丹溪所居的赤岸村,原名蒲墟村,南朝时改名赤岸村,继而又改为丹溪村。所以人们尊称他为“丹溪先生”或“丹溪翁”。朱丹溪倡导滋阴学说,创立丹溪学派,对祖国医学贡献卓著,后人将他和刘完素、张从正、李东垣一起,誉为“金元四大医家”。朱丹溪青少年时期为应科举考试,钻研儒家经典。35岁师从理学家许谦。43岁从罗知悌学医。求学东阳在他小时候,读书能过目成诵,日记千言,言章词赋,一挥即成。听说著名理学家许文懿(许谦)在东阳八华山中讲学,专门传授朱熹的理学,他对许文懿讲授那套理学非常崇拜,听了,“自悔昔之沉冥颠齐,汗下如雨。”他“每宵挟册,坐至四鼓,潜验默察,必欲见诸实践。”这样,他坚持学了几年,日有所悟,学业大进,成了一个学识渊博的“东南大儒”。在他三十岁的时候,老母患严重的脾病。他心情焦急,请了许多医生治疗都治不好。原来这些医生,大都医术粗劣,受当时社会风气影响,盲目搬用《局方》。开的药大同小异,吃下去一点效果也没有。这时,他深深体会到:“医者,儒家格物致知一事,养亲不可缺”(《格致余论》序)。于是他立志学医,日夜攻读《素问》。以前,他也曾读过《素问》,觉得“词简而义深,去古渐远,衍文错简”,然后“茫若望洋,淡如嚼蜡”。罗(知悌)精于医学,其学宗法刘河间,旁通于张子和、李东垣二家之说,认为:“学医之要,必本于《素问》、《难经》,而湿热相火为病最多。”朱丹溪得罗氏之传,又续加发挥。其主要著作有《格致余论》()、《局方发挥》()、《本草衍义补遗》、《金匮钩玄》3卷()。其门人整理编纂的《丹溪心法》可以体现他的医疗经验,对后世影响较大。朱丹溪祖父名环,父名元,母戚氏。祖父辈均以孝闻名乡里。朱丹溪的堂曾祖朱杓,精通医学,著有《卫生普济方》,重医德。堂祖父叔麒,宋咸淳进士,晚年从事医学,医德十分高尚,他们均对丹溪有一定的影响。在逆境中成长的朱丹溪,性格豪迈,见义勇为,从“不肯出人下”。元大德四年(年),朱丹溪年满20岁,时任义乌双林乡蜀山里里正。他刚正不阿,敢于抗拒官府的苛捐杂税,因而深得民众的拥护,连官府都忌他三分。丹溪30岁时,母亲患病,而“众工束手”,因此他就立志学医。他刻苦钻研《素问》等书,“缺其所可疑,通其所可通”,克服了学习上的种种困难,经过5年的勤奋苦学,既治好了母亲的病,也为日后的医学打下良好的基础。这时,丹溪已经36岁,他在强烈的求知欲驱使下,到东阳从师许谦,学习理学。过了4年,成为许谦的得意门生。后来他将理学结合于医学,推动了医学理论的发展。延祐元年(年)八月,恢复科举制度。丹溪在学习期间,曾参加过两次科举考试,但都没有考中。科举失败并没有使丹溪灰心,他认为:要使德泽远播于四方,只有学医济人,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时,他的老师许谦,卧病日久,也鼓励丹溪学医。于是,朱丹溪决意断绝仕途,专心从事医学事业。有志不在年高,朱丹溪专业从医的时候,已40岁了。他一心扑在医学上,学业大有长进。过了两年,丹溪42岁时,治愈了许谦多年的顽疾。泰定二年(年),朱丹溪45岁,渡钱塘江,千里迢迢来到吴中(今江苏苏州)。后到宛陵(今安徽宣城),上南徐(今江苏镇江),辗转建业(今南京),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位适合当老师的人。有人告知,杭州罗知悌医术高明,学问精湛,他就不顾夏日的炎热,日夜兼程,匆忙赶到杭州求教。罗知悌精于医,得金刘完素之学,为刘完素的二传弟子,旁参张从正、李东垣两家,曾以医侍宋理宗。罗知悌对朱丹溪既有理论的传授,又有实践的教诲。使朱丹溪的医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朱丹溪经过长期不断的实践,总结出一个重要的论点,即“阴易乏,阳易亢,攻击宜详审,正气须保护”。为创立后来的丹溪学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一年半后,罗知悌去世。丹溪安葬了师傅后回到义乌老家。朱丹溪济世救人,为百姓治病,数年后,“声誉顿著”。至正十八年(年)夏,一代医学宗师朱丹溪与世长辞,终年78岁,葬于义乌东朱之郭头庵。医道的根基,是忠孝之道在朱震亨家乡不远的东阳八华山中,来了位高人。此人叫许文懿,是宋代大理学家朱熹的四传弟子。他来到八华山中开始讲授程朱理学。程朱理学中的格致思想对朱震亨日后的医学思想影响甚大。程朱理学亦称程朱道学,是宋明理学的主要派别之一,也是理学各派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学派之一。其由北宋二程(程颢、程颐)兄弟开始创立,其间经过弟子杨时,再传罗从彦,三传李侗的传承,到南宋朱熹完成。从广义上说,它也包括由朱熹所摄入的北宋“五子”(周敦颐、邵雍、张载和二程)的学说,并延伸到朱熹的弟子、后学及整个程朱的信奉者的思想。由于朱熹是这一派的最大代表,故又简称为朱子学。程朱理学在南宋后期开始为统治阶级所接受和推崇,经元到明清正式成为国家的统治思想。故如对宋明理学的概念不做特别规定的话,在通常的意义上便是指程朱一派的理学。二程曾同学于北宋理学开山大师周敦颐,着作被后人合编为《河南程氏遗书》。他们把“理”或“天理”视作哲学的最高范畴,认为理无所不在,不生不灭,不仅是世界的本原,也是社会生活的最高准则。在穷理方法上,程颢“主静”,强调“正心诚意”;程颐“主敬”,强调“格物致知”。在人性论上,二程主张“去人欲,存天理”,并深入阐释这一观点使之更加系统化。二程学说的出现,标志着宋代理学思想体系的正式形成。南宋时,朱熹继承和发展了二程思想,建立了一个完整而精致的客观唯心主义的思想体系。他认为,太极是宇宙的根本和本体,太极本身包含了理与气,理在先,气在后。太极之理是一切理的综合,它至善至美,超越时空,是“万善”的道德标准。在人性论上,朱熹认为人有“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前者源于太极之理,是绝对的善;后者则有清浊之分,善恶之别。人们应该通过“居敬”、“穷理”来变化气质。朱熹还把理推及人类社会历史,认为“三纲五常”都是理的“流行”,人们应当“去人欲,存天理”,自觉遵守三纲五常的封建道德规范。朱熹学说的出现,标志着理学发展到了成熟的阶段。基本观点包括:1、理一元论的唯心主义体系,认为理或天理是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2、理一分殊,认为万事万物各有一理,此为分殊。物、人各自之理都源于天理,此为理一;3、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人欲”是超出维持人之生命的欲求和违背礼仪规范的行为,与天理相对立。将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要求视为人欲,是封建纲常与宗教的禁欲主义结合起来。程朱理学中的格致思想对朱震亨日后的医学思想影响甚大,连他写的一本着名医着都以此为名:《格致余论》。在跟随许文懿公学习的四年里,朱震亨犹如一只正在蜕皮的蝉,在撕皮裂肤的痛苦中,蜕去旧有的皮肤,获得了崭新的躯体。他用四年的时间由一个性情不稳定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坚毅的、有深厚的国学功底的中年人。远山在雾色中显得苍茫辽远。朱震亨背起行囊,告别了老母亲和子女,踏上了未知的旅程。走遍天涯,千里寻师,为了寻求医术的至高境界,为了寻求心中的医道。朱震亨从家乡义乌出发,历经吴中(大概是现在的苏州)、宛陵(宣城)、南徐(镇江)、建业(南京)等当时的重镇,走遍了江南的山山水水。在游历了一段时间后,朱震亨发现,自己的学识增长还是满足不了心中的期望。罗知悌,一个重量级人物出现了。罗知悌,字子敬,世称太无先生。他是江南高僧荆山浮屠的学生,而荆山浮屠是史称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的学生。罗知悌虽然是刘完素的学生,但他也旁通金元四大家中的另外两位张从正、李东垣的学说,应该是当时的集大成者。朱拜访罗,罗不待见,史书记载:“日拱立于其门,大风雨不易”。三个月到了,亲自待见,医道传于朱丹溪。金元四大家刘完素(完善素问),他从《*帝内经》中摘录出“病机十九条”,这是一段有关发病机制的十分重要的经文,是前人经验的高度概括与总结。其中属于“火”、“热”致病的有九条,共计十七种大的疾病类型。而属于“风”、“寒”、“湿”等原因致病的,仅各有一条,几种类型。这已说明“火”、“热”在病因学上的重要性了,但刘完素仍觉不够,他将火热病的类型从十七种扩充到五十多种。这就是他称为“素问玄机原病式”的个字。刘完素对这个字做了两万多字的注解说明,成为他的代表之作。张从正(从正则不容邪也,故攻之)。学宗刘完素,主张攻邪,反对妄用温补,力主“邪气加诸身,攻之可也”,要祛邪正始能安。其思想主要表现在“三法六门”,即以汗、吐、下三种攻邪之法,以驾驭风、寒、暑、湿、燥、火六种外邪。由于善用攻邪之法疗病,故后世称之为“攻下派”之代表。然其治病亦主张辨证论治,而非一味妄攻,攻邪有其适应症,也有禁忌症。邪去之后,需用饮食调补之,每能出奇制胜。李东垣(东乃木旺之方,卑曰垣,,土不及之象,此木旺乘土,应补土为治)创立了以“内伤脾胃”学说为主体的理论体系。他的理论学说得到其弟子王好古、罗天益等人的继承发展。后世师从者甚多。形成延续至今的学术流派“补土派”,李杲也因此被尊为该学派的始组。朱丹溪(朱丹俱为火之色,溪为小股的水流,一不足之水不能胜二有余火,故阳常有余而阴不足也,时刻不忘要养阴与泻火哦。)在学术上强调养阴和泻火二法,被称为“养阴学派”的鼻祖对火症的治疗有精辟的论述在熟性病的治疗方面有重要的指导价值。)朱丹溪的故事幼为声律之赋元朝。离金华府义乌县城南22.5千米有一个双林乡,双林乡有座蜀山,蜀山溪流环绕,山清水秀,很多村庄依傍着蜀山聚居。这块地方早先人们称它蒲墟,村里朱姓、王姓人家为多,两个家族于此世代繁衍,常常结为亲家,待到娶亲的日子,村里村外热闹非凡,大队送亲车马披着鲜红的服饰沿着溪岸边的道路浩浩荡荡地行进,溪水岸边都映照得变红了。乡亲们眼见此景,甚是欢悦。觉得它象征着家族的兴盛,皆以此为荣,渐渐地那条溪岸也因此更名赤岸。
  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朱丹溪(字彦修)诞生在金华府义乌县赤岸镇的望族朱姓人家。相传朱家祖上出于汉朝平陵,自汉代始在各朝历任官职,官至太守、刺史、将*等。朱丹溪的祖父名环,为乡贡进士。
  小时候的朱丹溪受书香门第熏陶,酷爱书籍。他天资聪颖,又好学习。其祖父闲暇之余教他识文认字。10岁时就认识了很多字,能读大段大段的文章,并能理解书中之意。  古时候读书习惯朗读记诵,朱丹溪一天可背诵上千字的文章。一日他在家手捧一本书默默地念着,读着读着他心里一动:这些书都是古人一字一句写下来的,我现在读书不少了,何不自己作一篇文章试试。想到此,他赶忙跑去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听了他的话,爱抚地摸着朱丹溪的头,说道:"吾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太好了。"
  她接着问朱丹溪:"你知道《咏鹅》这首诗吗?"
  "知道,知道。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朱丹溪脱口大声背诵: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母亲又说:"我再考考你,《咏鹅》的作者是谁?系何地之人?什么时代的作品?"
  一连串的提问,把朱丹溪问得直眨眼睛,他一边动脑筋思索,一边回答母亲的提问:
  "《咏鹅》是唐朝的著名诗作,它的作者是骆宾王,是……"骆宾王的里籍丹溪一时答不上来。
  母亲告诉他:"骆宾王就是咱们婺州义乌人呀!他作《咏鹅》时才7岁。你现在已10岁了。古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会吟。你平日吟诵古人的诗赋一首一首,甚是流利,我相信你能写出自己的作品来,母亲为你备好笔墨。"说罢,母亲转身找来纸笔。
  一切准备停当,朱丹溪坐在书桌前,提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工工整整地写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一篇像模像样的赋文跃然纸上。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祖父从外面回来了。
  "是谁在书房用功啊?"  随着说话声,祖父已迈进门槛。朱丹溪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拿起自己刚写好的赋文送到祖父跟前,祖父见孙儿在短时间内居然自己写出一篇韵律整齐的赋文,感到由衷的欣慰。他连连赞许:"嗯,不错,不错。小丹溪,倘若你能如此勤学勤练,长大后定会有出息的。我希望你将来读书有成,建功立业。"
  丹溪听了祖父的夸奖,心里非常高兴。同时也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读书,多练习,勤写作,增长见识,不辜负祖父的期望,长大后成为一名于世于民有所作为的人。
  朱丹溪读的书越来越多,常常缠着祖父问这问那,祖父事情繁忙,无暇顾及他。为了让他在学业上取得更大的长进,家里专门给他在乡里请了一位先生,从此朱丹溪开始跟随乡里的老师学习四书五经。  四书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的合称。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的合称。四书五经是儒家的经典书籍。古时候通过科举考试才能谋职当官,而科举考试的命名依据就是上面所说的四书五经。故想中举的人无不以四书五经为自己学习的主要内容。旧时不少人崇尚读书、中举、做官这样一条仕途之路,认为由此则光宗耀祖,本人亦成为高于平民百姓的上等人。朱家的长辈对丹溪的期望也是如此。所以朱丹溪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在儒学方面打下了很深的功底。有恩而严朱丹溪15岁那年,父亲朱元病故了。全家人悲痛不已。当时正值元贞元乙未年(),南宋灭亡改称为元,朝代更换,时局混乱,赤岸镇四邻旁县强盗杂起,焚烧房舍,剽偷抢劫,时有发生,百姓生计艰难。母亲凭着坚强的毅力和中国妇女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一人挑起侍奉老人、抚育儿女的重担。
  朱丹溪的母亲戚氏,金华人,是一位慈爱贤善的女人。平日里操持家务,繁琐劳累,但她待老人从来恭恭敬敬,端茶送水,细心照料,毫无倦容。说起戚氏的待物处事,族亲邻里都知道,谁家有了难事,戚氏总会热心相助。朱丹溪刚记事起就经历了几件感人至深的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下着大雪,密集的雪花随着呼啸的北风飞舞。朱丹溪在家里穿着棉袍仍觉得寒气逼人,母亲给他一个小火笼抱在手里驱寒,叮嘱他:"天太冷了,好好在家烤火,别出门冻着。"说完冒着风雪出去了。
  朱丹溪从大人们嘴里听说王家儿媳要生孩子,可他家穷得连锅都揭不开,而且马上又要添张嘴吃喝,为此一家人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母亲是个热心肠的人,顾不得大雪天去看望他们。  一个时辰过去了,母亲突然急急忙忙跑回家来。她一边打开衣柜翻找衣服,一边告诉父亲,王家儿媳已生下一女孩,因家里实在太困难,养不活这孩子,想把婴儿溺死。母亲劝说半天,好不容易才打消他们这个念头。说话的功夫母亲收拾出一大包丹溪兄弟婴儿时期穿过的衣服,又带上一些米面,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
  百天之后,幸运留下的婴儿被父母抱着,一家三人特意上门致礼道谢,母亲看着婴儿舒适地躺在妈妈怀抱里,禁不住快慰地笑了。
  朱家一位亲戚的女儿要出嫁,由于家贫备不起嫁妆,做父母的心里很为难,又不好意思向外人开口求借,此事传至戚氏耳朵里,她把自己没舍得做衣服的几块料子亲自送到即将做新娘的女孩手里,女孩接过衣料,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容……
  戚氏夫人乐善好施,众人的称赞不绝于耳。她对孩子们的言传身教,更是有口皆碑。
  父亲朱元去世之际,丹溪三兄弟均尚年幼,经济来源陡然减少,家里的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然而即便如此,戚夫人对孩子们的教育也没有丝毫放松,依然是有恩而严。
  一次,丹溪的小弟弟在别人家玩耍,趁人不注意从人家里拿走一个鸡蛋揣进自己兜里。回家后弟弟将此事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述丹溪听,他为自己的举动未被人发觉颇有些得意,认为这种游戏挺有意思。没想到正在他忘乎所以的时候,听见母亲喊他的名字,他被唤到母亲跟前。
  母亲阴沉着脸问:"适才你与你哥谈论什么呢?瞧你那高兴劲儿,有何新鲜事,说出来我听听。"
  弟弟怯生生地抬起头,发现母亲表情严肃,不知所措地支吾着:"我……我……拿了……人家……一个鸡蛋。"他明白,跟哥哥说的话母亲已听见了。
  母亲厉声斥责:"窃取他人之物,那是不义之财,会受到苍天的惩罚。你做出如此不道义之事,是对朱家世代清白的羞辱。"母亲越来越生气,操起身边放着的竹棒照着弟弟揍去。
  母亲动了大怒,弟弟知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即刻把鸡蛋送了回去。打这以后,朱家兄弟懂事多了。他们为人处世正直,不贪财图利。尤其是为日后朱丹溪血气方刚,豪爽侠义,好为平民打抱不平的性格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弃儒从医元仁宗延祐元年()朝廷诏行科举。《元史、选举志》载:"皇庆三年八月,天下郡县,与其贤者、能者、充赋有司。次年二月,会试京师,中选者朕将亲策焉。"旧时考试制度称作科举。科举最初一级的考试名称为"院试",及格者可入省(州)学读书,习惯上叫他们"秀才"。其次是"乡试",在各省省城进行,由皇帝任命的"主考"官主持,乡试及格者称为"举人"。乡试后的第二年京城举行"会试",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参加,通过会试的人称为"贡士"。秀才、举人、贡士都不是官,只有经过殿试考中者,由朝廷决定授予官职方才算官。"殿试"是由皇帝在殿廷上对会试合格的贡士进行考试,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科举考试每三年一次。考试落第者以后还可东山再起,不限制年龄。
  朱丹溪37岁那年参加了乡试,结果落第了。40岁时他再次应试,仍然失利。两次应试落榜,使得他对于中举仕途心灰意冷。这时老师许谦从旁鼓励他学医。
  许谦一生闭门读书,体弱多病,时常卧床不起。曾经看过不少医生,均未治愈。他满怀期望地对朱丹溪说:"你看我卧病在床很久了,一般的医生都治不了我的病。你天赋好,悟性高,肯不肯致力于医学求得发展呢?我的病就托付于你了。"
  朱丹溪想起儿子因患内伤、伯父的瞀闷病、叔父的鼻衄(鼻出血)、弟弟的腿痛、妻子的积痰症——皆因庸医耽误致死,为此他无不心如刀绞,痛不可追。他又想起母亲。  朱丹溪的母亲由于丈夫亡故,守寡抚育孩子,生活清苦自不必说,精神上的孤寂郁闷也无处排遣,经年累月的操劳使她的身体逐渐损坏,疾病缠身。为所患的脾疼症四处求医,却不见好转,苦不堪言。当时朱丹溪年届30,早已娶妻生子,他出了名的孝顺,母亲被疾病折磨至如此地步,深感作为晚辈没有尽心尽责。于是自己寻求医书钻研起来,试图解除母亲的病痛。他读了中医的经典著作《素问》及其他一些医书。3年后心有所悟,又过2年,他给母亲开的药方见效了。母亲的病愈是他从医道路上成功的第一步。
  朱丹溪渐渐认识到,自己虽不能通过仕途服务于朝廷,为黎民百姓谋事造福,但是从医治病,解除患者的痛苦,救亲人挚友以至百姓于危难之中,使他们不至于被病魔夺去生命,不也一样施惠泽民于天下吗?他心胸豁然开朗,遂决意放弃科举,立志以医为业。朱丹溪的从祖父朱叔麒也是当地的医生,为人存心仁慈,一生济世救人,医德高尚,对朱丹溪选择从医之路也不乏影响。朱丹溪后来为民治病,良好的医风在病人中传为美谈,也由此继承而来。不过朱丹溪的医名远远超出从祖父,其美德亦更有发扬光大之处。
  朱丹溪焚弃了过去攻读举子业的书籍,重新温习中医经典医籍《素问》。这时候朱丹溪已经40岁了,他矢志医学的信念十分坚定,决心把有生之年全部奉献给它。  《素问》是一部古老的中医著作,它与另一部著作《灵枢》合称为《内经》,被古今中医大夫奉作经典。《素问》主要阐述中医基础理论与临床辨证论治法则。每一位学中医的人都将它列为必修之书。然而由于它成书于历史相当久远的两汉时期,文字古奥,义理隐晦。阅读此书首先必须逾越难度很大的语言关方能懂得文义。《素问》吸收了古人对天文地理、人体生命的认识,要理解领悟书中理论的真谛,融会贯通,并会诸临床实践,不下一番深功夫,难以有所收获。朱丹溪知难而上,以此作为攻克医学难关的第一个目标。他拿出当年在许谦门下求学的毅力和热情,朝夕揣摩,废寝忘食,一字一句地推敲文意医理,遇到疑问百思不解者便暂时搁置,翻阅其他书籍帮助释疑解难,给患者看病亦时时留心,注意总结经验。最后终于摸索出一些门道,对《素问》的理论精髓开始心领神会。
  朱丹溪投身医学的初期,家乡有大夫盛行裴宗元、陈师文编著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简称《和剂局方》)。南宋徽宗时裴宗元任奉议郎宋太医会兼措置药局检阅方书等职,陈师文任尚书库部郎中、提辖措置药局等职。裴宗元任官职前行医,在江浙一带颇有些名气。他们奉皇帝之命将官药局从全国征集来的医方汇编成《和剂局方》,此书被定为官药局的制剂规范用书,也就是说,凡官方医疗单位配方用药均必须按照此书所述为原则。后来《和剂局方》经过多次增补,内容日益丰富,并颁行于全国,成为世界最早的国家药局方之一。《和剂局方》按常见病症分类,计14门,载方首,每方之后除详列主治症和药物外,对于药物炮制和药剂修制法亦有详细说明。它既有配方手册的作用,又有推广成药的用途。书中所载者多为常用有效方剂,采取丸、散剂型,适用、易存,便利群众,当时无论官府或是民间,此书的流传极其广泛。书中的许多药方一直沿用于后代,誉为传世名方。《和剂局方》在历史上发挥了其他方书不可替代的作用。
  由于《和剂局方》在社会上流行非常之广,书中的不足之处带来的弊病影响也很大。此书主要是根据病症来检索方药,缺乏理论分析,没有明确的医学理论来指导临床实践,在临床应用过程中易出现片面性和盲目性的错误。且《和剂局方》中还有不少辛香刚燥的方剂。又每每强调多服、常服、乏服。殊不知这些药过量极易产生劫伤阴液而致阴为旺的病症。
  南宋至元代,《和剂局方》一书官府以为法,医家师徒代代传授,病者籍此照方抓药,世人形成了应用它的习俗,到了朱丹溪行医的时代,人们的这一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最初朱丹溪随习俗也惯用《和剂局方》中的药方,但是效果往往不理想,屡用屡败。实践中他体悟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能尽合",也就是说照书硬搬古人的药方来治疗现在的病症,病症与方药很难丝丝入扣取得疗效。他对《和剂局方》产生了疑问,但在周围却无人能为他指出一条路,解答疑难。朱丹溪很善于独立思考,不是那种轻易被别人的观点所左右的人。他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有道理的。穷乡僻壤令他感到一种坐井观天的局限,不畏世俗,勇于创新的精神促使产生再次外出他乡寻师求教的冲动。他想天下之大,肯定会有名师高手,只要舍得付出,不怕吃苦,虚心讨教,定会不虚此行。主意已定,他充满了信心。安顿好家里的老小,打点行李,孤身一人第二次走出赤岸镇。学有所成时尚可以是一种潮流,涨潮的时候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汹涌而来。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同时期都曾出现过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潮流。社会就是在诸多潮流潮涨潮落之中不断地更替,向前发展。在潮流到来之际,绝大多数人身不由己,不约而同地都能感到它的冲击,或不同程度地随波逐流。
  有些潮流其初始主流积极因素起作用。随着高潮的出现,它的消极影响也渐渐扩大,以至形成某种弊病,从而激起有识之士的警醒,继而力挽狂澜。《太平圣惠和剂局方》(简称《和剂局方》或《局方》)就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它作为药局方书通过朝廷频行全国,为广大平民百姓的健康作出了莫大的贡献。但是,正像所有潮流一样,由于《局方》在全国上下传播极广,使用极为普遍,官府民间形成了一种应用《局方》的时俗。《局方》书中的不足之处也就随之到处泛滥成灾了。朱丹溪处在这个时代,他的家乡也是滥用《局方》的灾区。因此深刻地认识到《局方》的弊端。为警世明人,他慨然提笔,撰写《局方发挥》。
  此书通篇16 余字,一气呵成,以精练的语言条分缕析,对《局方》之弊端加以评述、诘问质疑、甚至驳斥。
  以下仅举数条以例之:
  "《局方》可以据症方,即方用药,不必求医,不必修药,寻赎见成丸散,病痛便可安痊……然予窃有疑焉……集前人已效之方应今人无限之病,何异刻舟求剑、按图索骥?"大意是:刻板地套用前人的成方,无视病人的具体病情,与刻舟求剑没有什么两样。
  "《局方》多以治风之药,通治诸痿也。古圣论风、论痿,各有篇目。源流不同,治法亦异。不得不辨。"大意是:风病与痿病浑同论治,与辨证论治理论相悖。  "《局方》不曾言病,而所谓寒与热者,其因何在?其病何名?果无杂谷所受邪?果无时令资禀云当择耶?据外症之寒热而遂用之,果无认假为真耶?果以是为非耶?"大意是:《局方》仅依据外在症状确立病性寒热,从而决定所选方药,而未注重论述病因,病名,也欠考虑时令、禀赋等因素对疾病的影响。如遇寒热夹杂证、假热真寒证、假寒真热证,易造成错投药物之事故。
  书中朱丹溪直陈自己的学术见解,有些论断颇为精辟,也不乏发前人之未备处。当然其中难免有偏颇之辞。《局方发挥》的问世,确实起到了提醒世人,矫正流弊的积极作用。
  朱丹溪从医之前就学于理学大师朱熹四传弟子许谦门下,研究道德性命学。后来弃儒从医,理学思想仍时刻影响着他。晚年著《格致余论》一书,提出"阳有余而阴不足论"、"相火论"两个著名理论观点。其中就寓含了不少理学思想成分。
  程颢对天地阴阳如此论述:"天地阴阳之运,升降盈虚,未尝暂息。阳常盈,阴常亏。"朱丹溪以天地阴阳比类于人体,指出:"气常有余,血常不足。"又以日实明于月,月缺禀日光,认为人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从人体生命生长状态发展的过程来看,朱丹溪在其书中云:"人之生也,男子十六岁而精通,女子十四岁而经行。是有形之后,犹有待于哺乳水谷以养,阴气始成,而可也阳气为配,以能成人……可见阴气之难于成。"又由于生命活动的需要,以及恣情纵欲等原因,不断地消耗精血等物质,"阴气"更是易亏于后。
  分析《格致余论》中"阳有余阴不足论"篇的有关内容,朱丹溪所说:"阳有余",是指情欲因外在因素的引诱,容易妄动,导致相火炽盛而发生各种疾患。  "相火论"原根据理学的动静观,结合中医经典医籍《内经》有关理论进一步阐发而形成。谓"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手动。""凡动皆属于火。"认为君火在上,主司精神意识活动,宜静不宜动;相火在下,代表脏腑活动,宜动。强调相火与生命兴衰存亡息息相关,"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它是与生俱来的一身动气,可通过脏腑功能活动或病变得以见之。
  人的情志过极,色欲过度,饮食厚味等多方面原因会引起相火妄动。相火妄动的结果导致阴精耗损,精自走泄,甚或"煎熬真阴,阴虚则病,阴绝则死。"  根据"阳有余阴不足论"、"相火论",提出以养阴抑阳作为养生的首要措施。主张幼年不宜过饱过暖;青年应晚婚节欲;老年饮食宜茹淡食。以达到"保全天和"、却病延年的目的。在临床上朱丹溪针对相火妄动的多种病症,提出了"滋阴泻火法"。它有别于金元时期刘河间、张从正、李东垣的学术观点,独树一帜,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后世医家因此称他为"滋阴学派"的创始人。朱丹溪注重养阴护精有关学术理论的问世,振聋发聩,在中国医学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它不仅充实了祖国医学理论体系,也影响了一代医家。翕然从之于他门下的学生不胜其数,涌现出一批著名医家。他们承其衣钵,弘扬师说,使其学说不断完善,影响日益扩大,盛极一时,甚至远播扶桑。日本医界16世纪初亦出现专尊丹溪的学派。日本医僧月湖久住杭州,其弟子田代三喜来华行医12年,甚为推崇丹溪,他们将丹溪列为"医中之圣"。
  《格致余论》集中反映了朱丹溪的学术思想,此书也是他毕生致力于医学心得体验的总结。如老年养生提出茹淡饮食,就得益于他母亲的亲身经历。  朱丹溪的母亲在他们兄弟年幼时失去了丈夫,为抚育孩子长大成人耗尽了心血。后来身体不佳,患脾痛症促使朱丹溪学医。朱丹溪待母亲悉心照料,恪尽孝道。母亲若身有恙不适,朱丹溪必心头焦虑。作为医生、作为晚辈,他觉得不能驱除母亲身上的病痛,简直无地自容,无法原谅自己。
  母亲年逾七旬之际,时患痰饮病症,年迈体弱,不抵药物之攻伐,朱丹溪决定从饮食调养入手。他认为:"天之所赋者,若谷菽菜里自然冲和之味,有食人补阴之功。"就是说地里生长的自然作物如谷米、豆类、蔬菜、瓜果之类多平淡味和,人以此为食物,有助于养生。那些经过烹饪煿炙的膏粱厚味则对人体不利,多食之足以致病减寿。朱丹溪的所谓茹淡,即主张食物的天然素净,清淡而避免烹饪。他的观点与现代营养学家的认识不谋而合。现代营养学家也强调天然食品的诸多好处,认为很多蔬菜生食为好,其中的众多营养不致于在烹饪过程中被破坏。可见朱丹溪的茹淡饮食颇具科学性。医泽于民朱丹溪以医济世,救人活命,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在江浙一带他的声望很高,即使一般的地方官吏也不及于他。为此多次受到举荐,但他未曾被官场地位所诱惑,一生为布衣平民。不追逐名利财物,不屈于达官权贵,甘为百姓出资扶贫、治病送药。
  人们都记得这么一段故事:
  一位有权有势人士身体感到不适,差人去召唤朱丹溪来给他治病,为显示地位尊贵,在朱丹溪来见他之时,正襟端坐于大堂,将三品信卫排列两旁。朱丹溪为他诊脉,此人居高临视,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问他病状如何,他眼皮一抬,不予理睬。
  朱丹溪也不言语,诊脉完毕,径自出门而走。
  那人不知结果怎样,催人追赶询问。朱丹溪不无嘲讽地对来人说:"你家主人活不长了,3个月之后就要阴间做*。你看他病入膏肓还骄气傲慢,不可一世,已无药可救了。"
  果不其然,那位贵富人得绝症,不治而死。
  他的家人领教了朱丹溪的神医功夫,在朱丹溪生日那天,送来厚重的礼品想讨好,朱丹溪毫不客气地将其拒之门外。
  一位妇人丈夫去世后守寡而居,家里一贫如洗。不幸之人又遇不幸之事,妇人染上了疠风病,也就是俗称的麻风病、癞病。
  麻风病是一种慢性传染性皮肤病。初起患处麻木不仁,次成红斑,继则肿溃无脓,久之蔓延全身肌肤,出现眉落、目损、鼻崩、唇裂、足底穿等重症。此外,皮表面也会形成结节,毛发脱落,感觉丧失,手指脚趾变形。
  麻风病会传染,后期使人致残。它的那些临床表现也令病人十分痛苦。此病异常顽固,短期痊愈后易反复发作,很难斩断病根,故人们普遍谈"癞"色变,对麻风病人唯恐避之不及,怕招惹上身。  贫妇得恶疾,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穷人的日子已不好打发,患病更无钱医治。妇人几乎走投无路,被生活逼入绝境,几次欲寻短见。朱丹溪见状顿生怜悯之心。他对病妇说:"此病世称难治的原因,是其易复发,而复发之由则为不守禁忌耳。只要你遵从医生的建议,是有希望根治的。"
  朱丹溪给予的同情深深地感动了病妇,她对朱丹溪掏出了心里话:"贫妇不是不愿听从您的意见,只怨命运多舛,贫病交加,无钱抓药治疗。"说着低头掩面而泣。  朱丹溪没再说什么,他回去后,配制好治疗麻风的药物,将其送到病妇家里,告知她服用方法。特别强调服药时禁食酱、醋、诸般鱼肉、椒料、果子、煨烧炙煿等物,只可吃淡粥,煮熟的菜亦须淡食。可将乌梢蛇、桑花蛇与淡酒煮食之,以助药力。最后朱丹溪说:"此药只图治愈你的病,不收费用也不需你回报。"
  贫妇接过药物,不住地点头,心里充满了对朱丹溪的感激,可一时却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连续治疗,贫妇的麻风得到遏止。她的心情较以前好多了,重新振作起生活的信心。
  麻风病治疗好了,朱丹溪又一次向她强调要慎食慎行,严守诸项禁忌,以防复发。并开了数百剂善后调理药物,从此贫妇的麻风病未再复发。
  病愈之后贫妇与从前判若两人。原先见人矮三分,现在抬起了头,她在乡里乡亲中间总爱提起朱丹溪仁厚做人,轻财重义,治愈顽癞之事。
  这位妇人后来身体康健,依靠自食其力度日。朱丹溪不仅医好了她的身体疾患,还帮助她走出了精神上的低谷。
  又是繁忙的一天。下午朱丹溪与仆夫从外出诊回来,两人收拾整理停当出诊用具,掸去衣服上的尘土,坐下休息,家人送水上来,顺便提及有一少年替父亲来请朱丹溪。其父重病卧床,不能行走,欲求医生前往病家给予治疗。
  朱丹溪问:"少年现在何处?"
  家人回答:"一直在门外等候。"
  朱丹溪听了家人的禀报,有点儿坐不住了。起身去询问门外等候的少年,家住何处。这时仆夫接过话茬:"天色不早,我们出诊才回来,已经疲乏很累了,明天再说吧。"
  朱丹溪看仆夫坐着有些不愿动弹,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我们确实累了。可你想想病人痛苦在身,度日如年,我们在家清闲,于心何安。"说罢,拿起了出诊用具。仆夫为朱丹溪的热忱所感动,赶忙手脚麻利地接过要带的器物,叫那少年为朱丹溪引路。  病人是一位36岁的男子,平素喜食肥腻辛辣厚味的食物,体内积热生火,又好动怒发脾气。去年秋天左右两胯出现疼痛,以后慢慢扩延至两膝、两小腿,昼轻夜甚,痛处怕冷畏寒。医生用的药物都是治风湿和补血之品。至今年春季两膝渐渐红肿,疼痛亦愈来愈剧烈,由此影响到饮食,没有食欲,饭量也减少了,睡眠也不好,身体日渐羸瘦。挨到春末夏初之季,膝关节肿得如碗口那么粗,不可屈伸。病人是一家之主,无法再出去干活,谋生无门,全家老小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擎天柱就要倒塌,生活入不敷出,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经好心人的指点,这位病人找到朱丹溪,脉证诊察之后,朱丹溪判断此系痰积阻滞经脉,开了汤药,交代好如何配药煎煮,何时服用。忙乎至天黑,他们才归去。
  饮药半月,症状稍缓。加减前方又饮半月,肿痛渐消,饮食渐进,患处局部畏寒亦见好转,但两膝仍感虚软无力,不能久立快行。又接着在前方基础上略加增删服月余,调理饮食。后来此人托朋友给朱丹溪捎来口信:感谢先生治病之恩。因家里急等钱花,他已出远门谋生计去了。
  朱丹溪就是这样,年年月月日日长期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为他们排忧解难。有关他的传记资料如是说:"窭人求药,无不与,不求偿还。其困厄无告者,不待其招,注药往起之,虽百里之远弗惮也。"修筑蜀墅塘堤义乌县南20千米有一口大水塘,名叫蜀墅塘。水塘的大小按成人步计量约周长3 步。成人一步大概0.8米,折算起来蜀墅塘的周长约为2 米。可以想象水塘有近3个标准跑道的田径场地那么大。那是一片不小的水域。塘的东西北三面都是起伏的山丘,朱丹溪家所居住的赤岸镇依傍着蜀山,蜀山即属于这片山丘。山上泉水往下流成小溪,小溪涓涓汇入蜀墅塘,泉溪计72处之多。河塘之水由南蜿蜒远去。
  俗话说:鱼儿离不开水,其实人也离不开水。河塘周边世代居住的农民凭山作堤,拦水灌田,借此生息繁衍。蜀墅塘的水养育着岸边的人们,人们离不开这蜀墅塘。
  然而水具有双重性。它带给自然界生机,风调雨顺的年景,它就像母亲一样温和,滋润禾苗,哺育生灵。它有时带给大地厄运。大涝之年,洪水肆虐,就像发怒的狂狮,毁坏庄稼,侵吞性命。蜀墅塘周边的人们享受到了它丰年的赐予;同时饱受了灾年的劫难。  至正四年()夏,连日的大暴雨,山洪暴发,河塘水位猛涨,堤坝冲垮,稻田被淹,房屋倒塌,当年农民颗粒无收。水灾给人们带来数不尽的痛苦,许多人没饭吃,无房住。忍饥挨饿,颠沛流离,疾病流行。朱丹溪怜悯农民的疾苦,将蜀墅塘灾区百姓的悲惨境况写成报告,上呈义乌县府。知县(即县长)责令下属办理此事,并命双林巡检张某亲临蜀墅塘了解实情。
  就在巡检到来之际,朱丹溪召集那一片的农民,丈量自种的土地。与大家共同谋划:根据田地的大小派出劳役,兴建水利,重新修筑蜀墅塘堤坝。农民们看朱震享真心为大家图谋利益,皆欣然从之。在他的发起之下向巡检倡议此事者达千人之众,并得到县府的准允与支持。
  朱丹溪不辞辛劳,参与堤坝的设计和筹建。大家集思广益,齐心协力,经过3个月的施工,河塘工程告竣,丹溪才如释重负。方圆公顷水田自此不愁旱季无水灌溉,亦无涝年水淹田毁之忧。
  堤坝外形壮观,西垂面凿石砌成斗门,视不同年份水之溢干时蓄时泄。斗门,实际上相当于现代所说的闸门。斗门之上架有杠杆以便开合。堤中尚修3个排列有序的坚石洞穴以助蓄水泄水,从而保证水于百姓有利而无害。  堤坝修筑告成,朱丹溪在家乡父老的心中也筑起了一座丰碑。为了表示对朱丹溪的无私奉献的高度赞赏,族中老人朱仁杰等联合邀请出自金华的当时大文豪宋濂撰文以表纪念,使朱丹溪的义不因岁月长久而淡忘。这就是宋濂文集中"蜀墅塘记"的由来。今天人们重新读起它,仍然禁不住为朱丹溪的高尚品德怦然心动。我们这个时代仍然需要奉献精神,朱丹溪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可见其不仅仅在于医学方面的成果。
  朱丹溪在义乌百姓眼里既医术高超,更兼德高望重。宋濂"故丹溪先生朱公石表辞"中的一句话给我们提示:"县令长或问狱得失,先生必尽心为之开导。"此话意为:"判断纠纷案件,县长有时还请教朱丹溪的意见,朱丹溪每每以仁爱之心来劝导人们。县令为什么会如此重视朱丹溪的意见呢,实乃民望所归。"
  东阳郭氏父子三人仗着人多欺凌弱小者,辱虐殴打一男子几乎毙命,且逼那人吞针至腹。此案义乌县衙府受理,衙府视其情节严重,行径恶劣,欲断郭家儿子与父亲死刑。
  官吏请教朱丹溪对此案有何见解。朱丹溪坦诚地说:"根据郭氏犯罪行为,属故意杀人。杀人者当偿命,所以郭父判极刑毫无疑义。但郭家之子系听从父亲指令,宜酌情减轻刑罚。若二人皆杀之,则有些过重了。"
  县令觉得朱丹溪言之合情合理,采纳了他的建议。严惩行恶的罪犯以平民愤,也体现了执法者公正允安。人命关天,审慎从事,量罪制裁,而不是简单贸然下结论,从而避免一起判刑过重的冤案发生。
  还有一例民事纠纷案,在朱丹溪协调下得到妥善解决。
  张甲在小路上行走,恰巧李乙肩挑器物从此经过,尖锐的器物差点扎中张甲的眼睛。张甲一时冲动,挥舞拳头大打出手。李乙肩荷重物,躲闪不及,张甲一拳击中李乙的耳朵要害部位,随着一声惨叫,李乙应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张甲、李乙二人皆属贫穷人家,张甲上有逾90岁的老母亲。朱丹溪十分同情两家的遭遇,对当事二人深表惋惜。他瞻前思后考虑半天,提出了一个较为周全的处理办法。
  他对县衙府使者说:"赦免张甲的罪行等于废除刑律,法理不容。依法追究的话,张甲伤害一条人命,本该偿命伏法。然而90岁老母以后无人抚养,亦即断了老人的活路。李乙暴尸路旁,谁来收拾?不如判处张甲为李乙料理后事,让他回家安顿老人,再来监狱服刑,免他一死。"
  使者心存疑虑,说:"张甲若趁此机会逃跑,咱们可就无可奈何呀!"
  朱丹溪回答:"以张甲的人品,只要我们以诚相待,他必定接受监禁。"
  使者带着朱丹溪的意见回到县府。县府按照朱丹溪的意见判处张甲。张甲果然感恩,自觉伏法。
  朱丹溪一贯以为百姓解难为己任,不计较得失。当地的一些官吏摄于朱丹溪在民众中间的崇高威望,对他的话也不得不听。  一个县官迷信*神,灾荒年头打算修造岱宗祠,准备向百姓摊派集资。县官惧怕朱丹溪抵制,遂来试探他。县官先声夺人,企图以恐吓威胁迫使朱丹溪不起来反对,他打着岳神的旗号要挟说:"人的生命都掌握在岳神的手里,我现在要为它建造一座宫殿,谁敢违抗此令?"言下之意:神命大似天,你还敢违逆?
  他从容回答:"我是一个医生,已受命于天挽救病人的生命,还有什么必要求拜泥塑偶像呢?"
  接着,朱丹溪话锋一变,转向县官:"岳神本无知,倘使它能懂得人间甘苦的话,值此庄稼歉收的岁月,民众食糠都不够填饱肚子,最好的祭神办法,就是赈灾济民。"
  县官闻得朱丹溪一番铿锵有力之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修祠庙一事只好作罢了。
  义乌县大夫一次借下乡劝耕之机想搜刮民财,大捞一把。劝耕即督查官田耕种情况。实际上官吏下乡只是打着这个幌子来中饱私囊。朱丹溪得知这个消息后,担心县大夫进村,乡亲得罪不起官吏,还得违心赠送财物给他。于是顾不上更衣修容,急忙赶往大路旁截迎县大夫。
  县大夫看见他有点儿奇怪地问:"先生在此等候,有何要事?"
  朱丹溪回答:"大夫下乡来督查工作,为民理应以礼相迎。"
  县大夫又说:"劝耕之事妥乎?"
  朱丹溪机智应答:"私人的田地不用烦劳官府来劝。但是公田现在都长满了青草。"当时由于官田收缴赋税特别重,很多地方种户都弃田不种,逃往他乡了。朱丹溪以此为理由搪塞这位贪婪的县大夫。
  贪官一听,觉得进村没什么油水可捞,也不再提劝耕之事,与朱丹溪寒暄几句,转身打道回府。
  朱丹溪就是这样一次次出面维护平民百姓的利益。一生不追求富贵奢侈,甘居淡泊。平时穿的是粗布宽衣,能遮体御寒就行,常吃的是粗茶淡饭,取其裏腹不饥则可。他身为百姓的良医,因此也受到百姓的拥戴。为民请命有一年,因包银之令,朱丹溪为民请命。包银是元代对汉民征收的一种赋税。根据《元史·食货志》的记载,包银税制系从尧宗乙卯年()开始实施,此后这种税制在江南一带不断推广。我们知道,元朝时我国的农业和商业远远不如现在这么发达和完善。那时是很单纯的小农经济,农村里每家每户自成体系。男人耕田种庄稼,收获的粮食养家糊口;女人纺棉花织布,缝制衣裳,遮体御寒。衣食往往全靠家人自给自足。农民一年四季辛勤劳作,男耕女织,完全依赖一双手维持生计。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地里的物产丰收了,日子就会过得宽松一些。年景不好,歉收了。日子就紧巴巴的。他们与城镇的商人不一样,虽然家里有时会存储一些粮食什么的,但手里没有货币,也就是说没有多少现金。而包银制都要每户上缴银钱。那年秋天,庄稼又到了收割的季节,农民们正在地里劳动,太阳虽不及夏天的日头那么灼热,可干活的人光着膀子还是直流汗。官府派来的当差到了乡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冲着大伙高声宣布:"大家听着,今年的包银税又下来了。每家每户都必须交,限在九月底以前,凡不交者送衙门法办。"人们望着趾高气扬的官吏,心里充满了怨气。本来生活就颇为拮据,哪有钱上缴官府。可面对官吏,谁也不敢公开说声:"不行。"因为他代表州县官府,百姓得罪不起。若违抗的话,弄不好得吃官司。大伙强压心头的不平,低头只顾干自己的活,不去理睬那个传令的听差。听差见无人应承他,明白自己不受欢迎,只好扭脸上别处去吆喝了。听差走后,人们议论开了。一青年抬起胳膊擦去脸上的汗水,忍不住发牢骚:"咱们天天辛辛苦苦在田里干活,打下的粮食仅够自己吃,上哪儿筹集那么多税款?"旁边的一位老者长叹一声,坐到田埂上,抽起了闷烟,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言道:"今年是至元二十八年,算起来咱们的银税交了不少年份了,照此下去,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得想个法子与官府交涉交涉。"村里多数是老实巴交的种田汉,没几人能识文断字,有胆量敢于站出来与官府对话的人就更难寻找。人们发牢骚的同时,也希望有一位明事达理的人代表他们向官府说几句公道话。朱丹溪自父亲病故后一直与普通的农民生活在一起,与他们感受同样的甘苦。家乡一里地之间银税摊派了几十户,而这几十户中仅有两家外来户略微富裕一点。朱丹溪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深深地知道,银税是压在乡亲们头上的沉重包袱。以往耿直豪爽的他,此时更觉得应该挺身出来,和大家一起抵制官税。他上门去找村里几位颇受尊敬的老人,与他们共同商计如何对付官府的银税。老人们认为,如果硬抗着不交税,官府势必派兵下来抓人蹲监狱,那样百姓就会遭殃落难。但从目前状况来看,大伙无论如何也凑不齐那一笔笔款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派一名代表去与官府对话,争取以本地的物产来充抵税钱。朱丹溪当即表示他愿为民去官府请愿。在官府堂前,郡守召见了他。蛮横地威胁道:"抗税违法,是要坐牢蹲大狱的,你难道不怕受到制裁?"朱丹溪坦然一笑,冷眼相对:"郡守大人,您高居官职,享受俸禄富贵,自然格外吝惜自己的脑袋。而百姓劳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所得仅能勉强糊口。如今官府下令上缴包银之税,地里不会生长银钱,庄户人家如何拿得出这一大笔钱款给您呢?百姓已经无路可走。本人此次前来,是代表大家陈述意愿,用我们本地的物产来充抵税钱。"朱丹溪面对郡守大人,不亢不卑,据理陈辞。村民们看了无不佩服他的胆识与智慧,在心里为他叫好。郡守见朱丹溪无视他的威严,竟然在大众面前义正词严地与他顶撞,觉得大丢脸面,心里甚感恼火。但朱丹溪的话句句不失情理,却又无言相驳,遂自寻台阶,搪塞了事。明欺暗帮一天,朱丹溪出诊。在城门外,见一群流氓正在欺负一个农民。只见一个流氓夺过旁人的扁担,趁对方不备,狠狠地朝农民后背腰脊处打去。只听得农民一声惨叫,顿时脸孔蜡*,一个坐马跌,跌倒在地。朱丹溪立即分开人群冲上去,接住打手的扁担,抬起脚就朝农民受伤的腰脊处踢了一脚,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算了,算了!”围观的人们大为惊讶。流氓们见自己占了上风,一向爱打抱不平的朱丹溪也没替农民说话,乐得下台,说:“看在朱先生的面上,这回饶了你!”说罢,扬长而去。跌倒在地的农民痛斥朱丹溪,朱丹溪见这农民自己能从地上站起来,便微笑道:“不要急。我问你,当时你挨了一扁担,马上跌坐在地,你是否还记得,耳朵里发出嗡嗡之声,下肢一阵麻木”。农民说:“是这样。”朱丹溪说:“我踢你一脚,是因为你的腰部当时已经受损移位,如不及时复位,将会引起终身瘫疾。踢了你后,你又感到怎么样?”农民想,对呀!踢一脚不是反而能站起了吗?原来这一脚是替他治伤的呵。当下农民连连赔罪。朱丹溪又替他检查一遍伤势,并用药替他敷贴,另外还给了一些“七厘散”,要他用酒吞服。不几天,农民的伤势果然痊愈了。妙治恶少金华县城有个花花公子叫施王孙,吃喝嫖*,五*俱全,还常常依仗当官的父亲之势欺压百姓。一次,施王孙看中城西方员外的女儿方姣仙,要娶她为妻,方姣仙一口拒绝。方员外却满口答应,中秋那天,施家强行把方姣仙抬回家。姑娘宁死不肯拜堂。施家只好暂把她安顿在一间冷落屋子里,准备再设法劝她回心转意。说也奇怪,空守了一夜的施王孙,第二天起来,就觉得浑身发痒,脸孔也有些浮肿了。过了一天,脸孔竟越来越肿。家里人认为他得了邪症,马上去请义乌名医朱丹溪。朱丹溪来到施家,看过病人后,又来到病人住过的新房,一会儿就判断出病因来了。但他早就知道这病人的为人,于是就对施王孙的母亲说:“这可是奇病哪,书上都没有记载。叫‘棺材病’!这奇病不用吃药,只要做到两条:一,将未入洞房的媳妇退掉,连同嫁妆一套,送给她带回去;二,立即派人上山,砍十六根杉树,做棺材一具。”施母心中砰砰乱跳,不禁发问:“做棺材有何用呀?”朱丹溪说:“这就叫奇病须用奇法治。你儿子强逼女子成亲,这是大忌,如果同房,必死无疑。幸好还未同房,从今以后,只可清心寡欲,不可任性放纵。今用新棺材一具,让他先进去躺3天,粥饭也送进棺材里去吃。3天后,保他全好。施家一切照办。3天后,睡在棺村里的施王孙的病果真好了,这才从棺村里爬出来。后来,朱丹溪的一位学生问这是什么原因?朱丹溪笑道:“恶人得了病理该先治恶后治病,要知道此乃是‘漆疮’!是接触到新房里那套新漆嫁妆而引起的。所以,我就让他把强逼的女子退掉,把嫁妆也送掉,教他改恶从善,再给他治‘漆疮’。其实,‘漆疮’是很容易治好的,一般只需用新鲜杉树皮煎汤洗洗身就会好的。我安排他睡3天棺材,效果不也差不多么?”蚂蟥医疮朱丹溪对穷人不惜花力气,赔药物,而对土豪劣绅则不轻易给他们开方用药。义乌赤岸镇上有个汪财主,性情刁恶。他生了个“对口”(生在后颈,因疮口对着脸部的嘴,故俗称“对口”),请了许多医生都不见效果,他知道朱丹溪的脾气,就扮作一个叫化子,躺在朱丹溪经常走过的路上。一天,朱丹溪见一个“叫化子”在路上痛苦地呻吟,走近一看,见他颈后的“对口”患处已经发青,充满瘀血,很为同情。心想:用针挑呢,只怕瘀血一时难以排尽,施药也不会见效。左思右想,灵机一动,在水田里抓起三条蚂蟥,放到疮口上。只见那三条蚂蟥蜷曲了一下,便叮住疮口拼命地吮吸起来。眼见三条蚂蟥的身子越来越粗,病人的瘀血越来越少了。这时,朱丹溪半开玩笑地说:“你呀!好在是个穷叫化子。如果你是个财主,为富不仁、那么医好这个‘对口’,少说也得稻谷五十石,说不定还得拖上两三个月才能收口呢。现在好点了吗?”病人愉快地说:“好了!”七天之后,汪财主的“对口”好了,叫人挑来五十石谷子酬谢朱丹溪。朱丹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受了汪财主的骗了!不过,他还是心安理得地说:“我朱丹溪能叫财主装叫化子,也不错呀!许多穷乡邻正需要接济,这五十石谷子当然照收不误!”百年堂阿胶传说在元朝时期,浙江某地有个孕妇一次收拾好碗筷,想将饭篮挂到钩上,踮起脚尖,一挂两挂,腹部忽然一阵疼痛。从此腹痛不止,日夜不安。邻近的医生都开了安胎药,服后却总不见效。孕妇的丈夫是个秀才,他对妻子说:“看来只好去义乌县请神医朱丹溪了。他曾治好过我的病。”原来此秀才的前妻暴病而死,秀才忧郁成疾。请遍本地的名医都不见好,就去义乌请朱丹溪治。那天,朱丹溪切过病人的脉,忽然说:“啊!是有喜了!”他摸摸秀才的肚子又说:“你茶饭不思,胃口差,是吧?”秀才听了,不禁失声大笑。朱丹溪说:“真的,不会错,你是有喜了!喏,我给你开个保胎方。”秀才笑得前俯后仰。还挖苦说:“名不虚传!名不虚传!”连药方也不要。秀才回到家,逢人便说,见人就讲:“义乌神医朱丹溪说我有喜——哈哈!哈哈!”整天大笑不止。说也奇怪,秀才药也没吃,毛病从此一天一天好起来,半个月后,竟完全好了。秀才于是专程去酬谢朱丹溪。并请教治病妙法。朱丹溪答:“古书云,‘喜胜忧’,你悲痛过度而成忧郁疾,治病的方法主要就是调治你的精神。你一天笑了多少次?久而久之,病不就好了吗?”现在,秀才把此事告诉了后妻,后妻也同意去请朱丹溪。朱丹溪看过孕妇想,要纠正胎位,光靠药物不行。于是要孕妇将身体左侧卧倒、右侧卧倒、向前弯腰伏地,并问她各有什么感觉。孕妇一一说了。朱丹溪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正思索着,见墙角边有箩小豆,顿时有了办法。叫孕妇的丈夫量出半升小豆,又叫他冲了两大碗糖开水。然后,朱丹溪拿这半升小豆撒满一地,叫孕妇喝了一碗糖汤,说:“你要忍着腹痛,将撒在地上的小豆,一粒粒捡干净。”孕妇只得熬住痛,弯腰捡豆,足足用了个把时辰才捡完。开始时蛮痛,直到捡完豆,腹痛反倒减轻了。那时,孕妇的汗水已流了一身。朱丹溪叫她喝下另一碗特制的阿胶保胎汤。又嘱咐照前次医生开的老药方,再服三帖。说也奇怪,孕妇经这一活动,疼痛很快消失。不久就顺利地生下孩子。事后,秀才去拜谢时问朱丹溪:“你这是什么医理?”朱丹溪微笑地望着曾被他称为“孕夫”的秀才说:“因贵夫人起病突然,是属胎位移动。胎位不正,必须先用自身的活动给予正位,然后必须以具有千年传承阿胶作为安胎药引,才有效果,因为阿胶自古以来就是安胎圣药,我给你夫人开的方子是用阿胶(炒熟)、艾叶二两、葱白一斤,加水四升,煮成一升,分次服,此方名“胶艾汤”。然后叫她捡豆,这样一弯一挺,就使胎位逐步移到原位了。听完这些,那位“孕妇”秀才对更是朱丹溪佩服的五体投地,马上趴在地上给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自那以后逢人便说朱丹溪乃华佗转世,神医下凡!以医会友?文人相轻,原指旧时文人墨客自恃才智,看不起别人的学问,彼此冷言讥讽的陃习。医界这种情形亦时有发生。朱丹溪系元朝医学大家,为人仁厚宽容,虚怀若谷。当时有一位与他医名不相上下的医家,名叫葛乾孙(字可久),朱丹溪对他从未心存嫉妒,而是互相推崇,相处成朋友。关于他们的友情,史料足以为证。
  葛乾孙,姑苏(今江苏南京)人。史载以医术著称,与朱丹溪齐名,性格敦善,治病不论贫富贵贱,视病情轻重予药,无有不效者。他与朱丹溪相识于一艘病人的小船上。
  元代江浙省人平章,赴外地上任官职。不料行至义乌突然中风,肢体瘫痪不能动弹。病人神志不清。据病情分析,当时平章可能因脑出血而不省人事。随从侍者慌忙四处寻找医生。
  平章一行人走水路乘船,平章突发重病,小船只得靠岸江边,侍者请来了葛乾孙,他登上小船,发现朱丹溪已坐在里面。二位均是当地名气颇大的医生,素相闻不相识,今日在此谋面,都庆幸这缘分,感到欣悦。寒暄之后,便携手共商计策,以期挽回平章的性命。
  朱丹溪为平章诊脉,然后说:"病已危殆,起死回生的可能性很小。"
  葛乾孙观察了病人的情况,回答:"平章确实性命危在旦夕,还可试用针法施救。"
  朱丹溪想了想又说:"针法治疗仅起到刺激他肢体的功效,对于复生无大的益处。"
  平章左右随从们这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剩一线希望,也要尽全力抢救,极力主张葛乾孙针刺治疗。正如朱丹溪所言,进针后平章的肢体动了动,但并未苏醒过来。
  朱丹溪接着问起平章家离此地距离远近,掐指算了算,对随从说:"即刻启程赶路回家恐怕还来得及,稍作耽误平章就可能卒于道间。"朱丹溪预料得很准,平章一到家就咽气了。
  朱丹溪与葛乾孙此次结识,亲眼目睹了对方不同寻常的医术水平,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二人交往越来越频繁,关系愈来愈亲密。
  一次,朱丹溪治疗浙中一位女子的痨瘵病,服药后效果不错,可是病人脸部两颊红晕怎么也褪不掉,朱丹溪没辙了,对他家人说:"吾有一位朋友,乃吴中名医葛乾孙葛先生,他对此症会有办法的。但是葛先生雄迈不羁,恐怕您请他不动,吾写好一封信您带上,他见信必定前来。"  家人很高兴。备好凉帐小舟专程去迎接葛乾孙。迎接的人到达葛乾孙处时,葛氏与他人玩耍正在兴头上。一会儿闷头摸牌,一会儿开怀大笑,旁若无人。使者小心翼翼地禀报葛氏,葛乾孙根本不瞧来人一眼,也未听清人家说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叫使者出去。使者俊立中庭,葛乾孙瞠目视之:"叫你走,你怎么不挪步?"
  使者跪下将朱丹溪的信呈上。葛乾孙打开信阅读起来,阅毕二话不说,也不回家打个招呼,也未与众人告辞,跟着使者上船就奔向义乌。
  来到病人家里,朱丹溪介绍了患者病情,问他有何良策。
  葛乾孙答道:"此当针刺双侧乳房。"
  女子的父亲面显难色,女子尚未出嫁,怎能在陌生男人面前脱衣露体,作为父亲,也不好张口提此要求。
  葛乾孙略作思索:"那就这样吧,我隔着衣服行针,也不妨碍疗效。"
  经过针刺治疗,红晕消退,痨瘵病治愈。这户人家经济富裕,女儿病愈,父亲心里煞是高兴,一定要赠送葛乾孙丰厚的礼物。葛乾孙笑着推辞说:"我冲着朱先生的面子而来,岂能收受您的礼品。"说完拱手告别。
  朱丹溪对葛乾孙的医术甚为赏识,葛乾孙对朱丹溪也是敬佩有加。他们二人常在一起相聚,共同会诊病人。这期间发生一件事,令葛乾孙感触很深,且由此焚烧了自己的书稿。
  一天,朱丹溪和葛乾孙照例相约一起在诊所为病人看病,其间来了一位患者,葛乾孙看了看之后告诉病人:"您的病情很重,3年后将引致背部痈疽,到时恐怕难以保全性命。"
  病人听后感到焦急万分,转过身又向朱丹溪求医。朱丹溪教他每日多饮梨汁,内*可逐步解之,不至于出现致病绝症。
  病人牢记朱丹溪的指点,回家后遵之如圣旨,每日饮梨汁,连服不辍。3年过去了,病人未出现大的病痛。
  葛乾孙得知此事,心生敬意。不由得叹服:吾在朱公之下也。遂取出平生著述一并焚之,云:此书留与后世,岂不祸害他人?
  当然,以葛乾孙的医疗水平,其著作决不会如他所言那般低劣,但他对朱丹溪的崇敬之心及严于律己之风范可见一斑。
  与朱丹溪朋友相交的还有一位杜本医生。杜氏博学善文,志行高洁,和朱丹溪的老师罗知悌相友善,医学方面造诣较深。杜本有一段时间隐居武夷山学道,那时他与朱丹溪有了来往,且在婺源病发脑疽。生病之后,杜本自己开药治疗,可是却不见明显疗效。
  一日朱丹溪前来拜访,杜本提及这事,朱丹溪问他:"为何不服防风通圣散。"
  杜本说:"已经吃4剂了。"
  朱丹溪又问:"药物用酒炮制过吗?"
  杜本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用的药物未经过酒制,其功用自然存在差异。于是按照朱丹溪的嘱咐又开了几服汤药再服,没待药物吃完,病已痊愈。打这以后,杜本对朱丹溪的医技心服口服,交往也多起来。  明朝医家楼英,其父名友贤,字信可,号信斋,也是医家,但较其子楼英名声稍逊。楼友贤与朱丹溪交谊甚深,二人酬唱往来,丹溪有《东信斋教谕》诗云:"一卧丹溪相见稀,小园日日掩荆扉。学农未便妨书课,观物时常识化机。帘捲午风花力懒,畦经新雨药苗肥。晚来不惜尘双屐,扫榻殷勤话夕晖。"楼友贤也有诗《次韻朱彦修先生》。彦修婺之金华人,从游许白云先生,尤精于轩岐之学。轩岐之学,指的是中医学。诗中云:"《素》《灵》经已贯,《格致》论殊深。睟盎能充体,沧浪未濯缨。疗从标本问,证免札瘥侵。"朱丹溪去世,楼英奉父命专程赴义乌吊唁。
  朱丹溪生前交了一位文学界的朋友,他便是明朝文学家宋濂。宋濂,字景濂,号潜溪,浦江人。宋濂幼博闻强记,精通五经。元时授翰林院编修,后以双亲年老辞官,隐居龙门山,著书10余年。元朝灭亡,明代更兴,再次召为纂修《元史》总裁官,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兼太子赞善大夫。在朝廷兼为皇太子老师先后10余年,颇得太子尊重,太子谈论古今时每每言此乃师父云等。武林逢师朱丹溪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赤岸镇。一路上走村访镇,借着行医,每到一处便留心打听是否有他所向往的高明医生。虽然为他人治病可以换取微薄的报酬,支付长途旅行的费用,可毕竟远离亲人,生活上存在诸多不便,衣食住行无一定之规,整天颠簸在外,身体劳顿,精神疲乏,历尽了艰辛。
  过浙江,走吴地,过宛陵,朱丹溪来到了六朝时期的古都——建业。建业是一个古代名称,它实际上就是今天江苏省省会城市南京。当时它是南方最大的商埠,旧时京都的繁华风貌依稀可见。朱丹溪来自乡镇,热闹的街面市景令他目不暇接。他觉得这里的世界比家乡大得多,偌大的省城,稠密的人口,想必寻求名师高人会有个着落。想着想着,精神为之振奋起来,脚下的步子变得轻松加快了,他兴冲冲地向前走去……
  但是,没过数日,朱丹溪的情绪低落下来。他不断地打听、访询,足迹几乎遍布建业城的各个角落。这里确有不少医生开诊所,坐堂看病,也有颇讲究的药铺,然而都不曾遇到令朱丹溪敬服、医技超群的名医。他失望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暂住的小客栈。
  "朱先生。"小客栈店主神态着急地站在门外:"吾家小儿下午脑袋烫得吓人,躺在床上昏睡,烦请先生给看看。"
  朱丹溪一听有病人,二话没说,随店主给患儿看病去了。  第二天清晨,朱丹溪起床后整理行装,准备向店主告辞。建业之行未能完成使命,便要打道回府。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店主热情地迎上来,"先生,太谢谢您了,昨夜小儿服下您的汤药,热已退下来了!"朱丹溪嘱咐他还须接着吃药,注意病后调养,说着从怀里掏出银钱,欲与店主结账。
  店主摇着手说:"不行,不行。您治好了我孩子的病,谢还来不及呢,怎能收您的客房费。"接着他又挽留道:"先生,凭您这治病的真本事,建业城寻块地方立足,绝不愁吃喝。何不在此悬壶(古时称行医为悬壶)开业?"
  朱丹溪想着心中立下的意愿尚未实现,怎能半途而废?在此贪图清闲,岂不是要耽误寻师求教的大事。
  朱丹溪谢绝了店主的好意,踏上征程。
  这天,朱丹溪途经武林。  武林是杭州的别名,因杭州城边有一座武林山,故人们以此代指杭州。杭州古又称临安,是南宋时期的首都。早在隋唐时期,由于东南地区经济逐渐开发,它慢慢变为全国经济的重心,又因襻浙江而带运河,系东南交通之枢纽。随着贸易兴盛,又发展成为国内外通商口岸。杭州还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游览胜地。古往今来,赞美杭州西湖山水的佳作名诗流传千百年。临安,亦即武林,亦即杭州,古有"东南第一州"之称。
  朱丹溪在武林没有心思游山玩水,忙着寻师讨教之事。他辗转认识了当时的诗人陈芝岩。陈芝岩告诉朱丹溪:京城有一位闻名遐迩的医生罗知悌。医术超出常人一筹。但此人性情倨傲,一般人都拒之门外,不予理睬。
  朱丹溪得此消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朝思暮盼,今天终于实现了心愿。因求师心切,他顾不上与陈芝岩话别,就径直奔向罗知悌家。
  陈芝岩的话说得一点儿不错,朱丹溪带着满身的风尘赶到罗知悌家门前,诚惶诚恐地禀告了自己的来意和欲拜见老师的急切心情,等来的却是仆人冷冰冰的一句话:主人有要事缠身,不予接待。朱丹溪碰了一鼻子灰。  罗知悌,字子敬(一作敬夫),世称太无先生,杭州人。南宋末理宗时入宫为寺人(太监)。南宋恭帝赵德祐二年(),元朝兵马攻破临安,宋皇帝、太后被掳去北方,罗知悌随从以医侍奉,一齐至燕京,这段时间他深得帝、后的宠爱。后来因病宫外就医,由此闭门读书,进而博学多识。不仅知晓词章,擅长书法,对于古代的天文地理等知识也有所研究。罗知悌还在北方师从刘河间的弟子荆山僧人深造医学。
  在中医历史漫漫长河之中,金元时期中医学术流派异彩纷呈,学术争鸣繁荣兴盛,促进了中医学大踏步向前发展。这个时期学术成就较大,具有代表性的学术流派有四大家。其代表医家分别是刘河间、张从正、李东垣、朱丹溪。朱丹溪出现在前三者之后。
  罗知悌是刘河间的再传弟子,他实际上继承了刘河间的学术思想。此外张从正河南睢州考试(即今睢县、兰考)人,李东垣河北真定(今河北正定)人,二者学术影响主要在北方地区,罗知悌也同时接受了张、李两家的学术思想。  罗知悌的侄儿当时在朝廷任司徒,权势极为显赫,达官公卿对他莫不依从。侄儿借用他的地位上下斡旋,奏请皇上,恩准罗知悌归故里杭州。临行前他对侄儿说:你官居高职,不可贪欲太盛,不然日后必遭弹劾,自食其果。侄儿未遵听规劝,执意滥用职权,搜刮财富,最后终因贪污触犯刑律,被判流放远方而死。
  从罗知悌对待侄儿行径的态度可反映出他的品行与其侄非同一类。在杭州罗知悌名声很大,求医者络绎不绝。但罗知悌从不敲诈病人钱财,时常碰上患者看病后无力花钱抓药治病,罗知悌即自掏腰包资助他们。这一点后来对朱丹溪亦产生良好影响。  朱丹溪在罗知悌家门前求师受挫,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气另谋他就,而是正好相反。他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罗知悌之所以不肯见他,是因为他的诚挚尚未被罗先生所感受。他坚定信念,每天守候于罗知悌的家门前,不论天气如何变化,风雨无阻。3个月过去了,朱丹溪一心一意静候老师垂见。
  也许受他的真诚所打动,终有一天,家人向罗知悌报告:"门外的求见者是朱丹溪。此人仰慕先生,每天坚持在门外候现已3个月,任凭风雨未易初衷。"当时朱丹溪行医已有一定的名声,故家人进言罗知悌:"先生身居江南,如若失去与这位同仁交接往来的机会,恐怕旁人背后也会议论您太不近情理。"
  罗知悌听了家人的叙述,亦为这位朱丹溪先生的信念动容,于是更衣换袍,修整仪表,以示对他诚挚的敬重。且以隆重的礼节迎接朱丹溪。  罗朱两位一见如故,言谈志趣甚多默契之处。罗知悌喜得医门高徒,朱丹溪如愿随从心仪已久的名师更是欣悦无比。一时间朱丹溪拜师罗知悌的故事在医界传为美谈。人们为他们师徒相遇感到高兴之余,更庆幸融合刘河间、张从正、李东垣三大家学术思想于一身的罗知悌的宝贵医疗经验从此后继有人。
  朱丹溪拜罗知悌为师之际,罗年事已高,体力日渐不支,加之朱丹溪已行医数年,功底厚实,故成为罗知悌身边一位离不开的好帮手。每日病人求诊,总是由朱丹溪先行望闻问切四诊。罗知悌躺在病榻上耳听口授:此为何病,属哪种病症类型,治法如何,用某方某药。  中医治病,主要诊断方法包括望闻问切四方面。望诊指用眼观察病人的神态、气色、五官、形体甚至病变的局部(如体表皮肤的疮痈疖肿)等;闻诊指嗅病人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或呕吐物、排泄物的气味;问诊指询问病人既往病史,发病原因,目前的主要症状,已做过什么治疗等;切诊指切脉与拍案查局部体表部位(如腹诊:医生用手按触病人腹部,检查是否存在肿块)等。中医诊断注重脉象,此为它的独特之处。切脉的部位主要在才口,即两手臂近手腕掌面血脉搏动处。中医认为人体发生疾病的时候,体内气血运行失常,而经脉是气血运行的通道,体内的失常变化会通过脉象客观地显现出来。
  借助四诊医生可以较全面地感知病人的疾病状况,然后将这些情况结合医学知识综合分析,对病名病症作出判断,这就是中医所说的"四诊合参"。中医临床治病的关键在于"辨证施治",辨证与施治是两步不可分割的过程。辨证是上述"四诊合参"的结果,即辨出病名病症。辨证为施治提供指征依据。施治指针对不同的症候选择不同方药,从而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朱丹溪跟随罗知悌,师徒二人教学相长,相互配合和谐。罗知悌得知朱丹溪于儒学、医学造诣较深,且虚怀若谷,谦逊好学,遂倾其所能,将毕生积累的超群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朱丹溪带着对《和剂局方》的疑问千里求师,在老师的悉心指教下,朱丹溪如久旱逢甘霖,心头结下的夙疑终于慢慢释然。
  朱丹溪终日与老师相随,留心到罗知悌用某药治某病,从某药监制某药,以某药为引经之品,均遵循一定之规,然无一定之方。至于一方之中,或攻补兼用,或先攻后补,或先补后攻。于是悟道:古方治今病,焉能吻合?只有按照前人有关正确的理论原则,根据病情,审因论治,随机应变。掌握不变的规律,来应千变万化的病情。罗知悌教导他说:"用古方治今病,就好像拆旧屋盖新房,材料各有不同,不经匠手巧思设计,合理调配,则无法搭建组屋。"老师的话使朱丹溪的思想彻底开了窍。
  自此以后,他找来历代医学大家的著作重新学习研究,理论水平上升到更高的层次,进一步认识到治病如治国。历史上记载西汉汉高祖刘邦消灭秦朝暴君,西周周武王诛杀商代昏君之后,并不是仅靠施舍分发财物和约法三章即可以治邦安国、平定天下的。人体发生疾病,正气亏损,如何才能治愈疾病、康复如初呢?通过学习与实践,他确定了如下的原则:阴易乏,阳易亢,攻击宜详审,正气须保护,以《局方》为戒哉。上述原则通俗地解释则为正常人体处于阴阳动态平衡状态。阴阳代表对立矛盾的两个方面,比如气属阳,血属阴,腑属阳,脏属阴;一切功能低下的病症属阴,功能亢奋的病症属阳。阴阳动态平衡失调就发生疾病。阴阳互相矛盾、互相制约的对立统一关系被打破,这时人体之阴容易匮乏,人体之阳由于阴的匮乏而失去制约产生亢奋。治病时采用攻逐部法须详察谨慎,同时不可忽略护卫人体的卫气。《和剂局方》的很多方药性偏香燥辛热容易伤阴,故当戒用。这些主张奠定了日后朱丹溪一系列学术观点的基础。虽然他强调一概戒用《和剂局方》的方药有些偏颇(《和剂局方》中有不少药疗效不错,治用至今),但对当时社会迷恋《和剂局方》香燥方药仍不失为一种进步,起到了纠正时弊的作用。
  3年之后,罗知悌病卒。朱丹溪尽全力操办丧事,寄托他对老师的深重情义。葬礼完毕,朱丹溪带着老师传与的一身绝技,满怀信心回到故里。他决心驱散笼罩在家乡医界那股滥用《和剂局方》方药的迷雾,为家乡父老乡亲治病除疾作出贡献。欲攻先补?元统岁癸酉(),朱丹溪客居金华。那年他的好友叶仪在秋八月患痢疾。患痢疾的人肚子痛得很厉害,反复发作,病情严重者高热不退,甚至危及生命。叶仪就是这样,自患病一直未进食,精神困惫,不能起床。但是肚子痛一发作,肛门坠胀,就要大便。如此来回折腾几番后,再无气力爬起来坐便桶。出于无奈,他在草席、床板中间凿了一大窟窿,躺在床上听任其往下泻。
  朱丹溪看过他的病,开了汤药,嘱他照方服下。
  可是服了药后病情却一天天地加重了。周围的朋友哗然,纷纷在背地里议论,朱丹溪是颇有名望的大医生,怎的一个痢疾病人就难倒他了。看来叶仪凶多吉少啊!
  朱丹溪耳闻朋友之间的猜疑,没有去刻意地解释,依然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过了10天,叶仪的病情更为严重,咽喉间痰声辘辘,堵得发不出声音,说话细似蚊蝇。他躺在床上日夜呻吟,暗自思忖:朱丹溪身手不凡,我若服他的药病情也无起色的话,恐怕请别的医生就更回天无术。既然病已至此,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叶仪心情沉重地将两个儿子唤到面前,有气无力地与他们诀别。两个孩子一听父亲说起这些,悲伤难忍,禁不住抱头痛哭。哭声传出屋外,街上的人们心里想:叶仪可能命归*泉了。
  当天晚上,有人跑到朱丹溪的住处,将此消息报告于他。朱丹溪静心听完来人的叙述,未出惊异之色,只是对来人言:"此必定传自道听途说。"未予理睬。  第二天天明,朱丹溪来到叶仪的家里,证实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叶仪没有死。遂亲自熬好汤药,喂叶仪服下。药一下咽,叶仪顿觉从嘴苦至肚里。那一天他大便了两次,排出不少污秽之物,恶臭逼人。至夜里,热度开始降退,浑身稍感轻松。一天后进少许稀粥,至此逐见好转,渐渐痊愈。
  事情过后朋友们问起他为何当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其中可有奥妙?
  朱丹溪这才一一道出原委:  叶仪平素中气虚弱,伤于饮食而致病。治疗本该先祛昔日积结实邪,但他病体实在太虚,不先行补剂,无以祛除病邪。故首先用了10余帖调补之方。病邪在身,施用补法,无疑会使某些病症暂时加重。但如果直接妄攻,叶仪身体承受不了,必引出凶险后果。你们看,10天后我用承气汤(中药方名)荡涤除积,药下即应,一旦霍然矣。
  叶仪也受学于白云先生(即许谦),与朱丹溪系旧时同窗,两人彼此交往数十年,了解不可谓不深。因着这个缘故,叶仪对朱丹溪笃信不疑,他没有在症状加重时改弦更辙,另谋他医,使得朱丹溪得以自始至终贯彻他的治疗法则,取得最后的好效果。这也是叶仪病愈的一个重要因素。
  朱丹溪接着向朋友们谈起过去罗知悌治疗一僧人的故事,朱丹溪对待叶仪之病就是仿效老师的做法。  曾经有一位四川的僧人出家来到杭州,游历7年。母亲孤身一人留在家乡。那时交通状况与现在无法比拟,陆地上最快者莫过于骑马,江河里行船仅仅靠木头作桨。僧人长时间未得家乡的信息,不知母亲情况如何。思念亲人,欲归故里又无盘缠,于是朝夕向西遥望,终日以泪洗面。如此过去一段时间后,僧人由于心情过度忧郁,寝食不安,陷入病境。形体消瘦,神倦身软,脸色蜡*。
  寺庙长者请来罗知悌为僧人医治。罗知悌了解了发病原由,又细心检查了好一阵。便与僧人促膝攀谈,好言相劝。安抚他:此病无甚要紧,只需休息调养,待病愈我送你十锭银作路费。当然我不要你回报,只想帮助你,解除你的困难。之后,罗知悌告诉长者,僧人体虚宜以食滋补方能恢复。过半月他再来看看情况如何。
  罗知悌走了,长者却在心里嘀咕:罗先生大名鼎鼎,今日见其治病,竟没有开药方,难道单吃滋补品就能医好这病?尽管这样,他还是遵照罗知悌的吩咐,给僧人开小灶,补养身体。10余天很快过去了,僧人身体真的有所改观。原来他接受了罗知悌的开导,明白自己并未得什么大病,且归期有望,心情自然轻松愉快。加之吃了不少滋补食物,故情形转变。
  罗知悌如期再来,见僧人身体状况尚好,便开了3服攻下之药,令他一日服下。僧人服了药汤,连连排出淤血痰积,病根由此铲除。调理半月,身体完全康复,如愿回蜀。
  朱丹溪给大家讲完这个故事,又补充说道:"罗先生治疗蜀僧之病,采用的是先补后攻的疗法。叶仪与蜀僧病情存在类同之处。所以使叶仪起死回生,其实得益于先师的启迪。"  朱丹溪是一位善于学习,勤于思考的学者。通过上述病案,他体会到,攻击之法,必其人充实,禀质本壮,乃可行也,否则邪去而正气伤,小病必重,重病必死。朱丹溪一生用攻法治愈了无数病人,可谓精谙此道。他倡导"攻击宜详审"的理论观点,主张根据病人实情,掌握时机,适时适度,或攻补兼施,或先攻后补,或先补后攻。祛除病邪而无伤正之虞。
  金元时期在北方有一位医学成就突出的医家代表张从正(前已述及)。他对医学的最大贡献在于:对汗、吐、下三法的运用具有独到见解。后世医家因他擅用此三法尊他为攻邪学派的开山之祖。朱丹溪的老师罗知悌在北方滞留期间曾研究过他的学术思想,罗氏将其心得传授朱丹溪。
  汗法:即用发汗的方药,使病人发汗令病邪随汗而出。我们常常有这样的体会:感冒之后,尽管高热、浑身发烫,但全身一点儿汗也没有,吃了感冒退热药之后,会出一身大汗。这时高热退下来,其他症状也随之缓解。其实这就是汗法治病最普通最常见的一种。  吐法:顾名思义,即用药物催促病人呕吐,以此治疗疾病。举一个浅显的例子:有人吃了过量的食物,胃部突然地膨胀,饱撑难耐,此时拿一根筷子压迫一下舌根,就会产生催吐作用,将多余的食物呕吐出来,使胃肠得到保护不至于损伤。这是一般的生活常识,此处催吐用的是筷子。如病症须用,可用药物催吐。倒仓法,就是指吐法。
  下法,即用药物人为地使病人泻泄,排出污物,治疗疾病。如上火的食物吃多了,食积蕴热,易导致便秘,几天或者更长时间不大便即出现疾病,此时用一些泻火通便之药,就可解除病症。
  汗、吐、下三法借助药物的作用把体内的病邪攻逐出体外,它们是治疗疾病的快捷方法。然而此三法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使用不当,很容易损坏人体,耗伤正气,重者足以致命。  朱丹溪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深深地领会了汗、吐、下三法的优劣双重性。他吸取张从正应用汗、吐、下三法的长处。在具体处方用药时谨慎从事、避免孟浪。可谓取其长而补其短。朱丹溪"攻击宜详审论"是在张从正汗、吐、下三法基础上提出来的,但较张从正更进一步,更为完善。张从正是金元时期影响甚大的著名医家,朱丹溪的学术成就超出了他。分析两位医家,我们可以得到某些启示:科学家的成功,无一不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敢于超越前人,敢于创新,社会才能进步。妙医如神浙江天台有一姓周的进士,患病恶寒极甚,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这位进士不仅全身蜷卧于大棉被之中,且用厚被拥蒙着整个脑袋。医生来给他看病,都认为属于寒症,用辛燥温势的附子予以治疗,进士服下的附子数以百计,病情却未见减轻,反而日益加剧。医生们对此无计可施,进士一筹莫展。好友来看望他,推荐说义乌朱丹溪看病很灵验,可否投居于他。
  朱丹溪被请至进士家里,果然不负众望。一剂药下肚,病人吐出痰涎一升许。棉被撤去一半,数剂汤药饮毕,患者饮食起居已正常如初。周进士喜不自胜。朱丹溪却不是他那般乐观,慎重地对他说:"君之疾得之于热,然医误诊为寒。今诸症状虽然消失,但服下的附子热*尚留存体内。以后须以清淡饮食养胃,尽量避免物欲的引诱,静心养神。只有这样,体内的火*方可慢慢化解。否则火*发出,必引起致命病痛,到那时就无药可救了。"
  周进士没有听信朱丹溪的忠言劝告,颇不以为然。觉得现在身体健壮,毫无不适之感,怎会大病藏身?他认为这是医生在危言耸听,小题大做,大可不必顾忌那么多。于是依旧十分忙碌,劳心劳力,也不注意饮食起居调养,朱丹溪的劝说渐渐全忘脑后。
  没过多久,朱丹溪的话不幸言中。周进士背部发痈疽,四处求治不得效。此时他想起朱丹溪原先说过的那些话,悔不该当初未把它放在心上,至今日落得这般下场,无奈遗恨而死。  朱丹溪自习医以来,日夜为病人诊治,从未辍歇。丰富的实践阅历,加之不断研究古医书,提高理论水平,使他较之一般的医生进步更快,医术更为高超。对于遇到的一些疑难杂症,亦能很快地把握住疾病的关键。尤其在诊断方面,不被外在表现的假象所迷惑,准确地判断出疾病的实质,为正确的治疗提供可靠依据。也许这就是他治病应手而瘥的一个法宝。
  经朱丹溪之手治愈的病人难以计数。他的学生曾记录这样的病例。
  郑义士家一少年,秋季初病发热证,浑身燥热不安、口干渴、心烦意乱,甚至胡言乱语,面部两颧红赤。郑氏双亲情急之中请了一位年轻的乡医。乡医行医时间不长,经验不足。根据患儿外在的一派热象,轻率地开了数剂凉药。谁知落入腹中,病反加剧,患儿目不识人,神志不清,烦躁妄动。孩子的父亲焦虑万分,亲自跑数里地到朱丹溪家里延请求医。
  朱丹溪看了孩子的情况,安慰其父母:"此系药不对症,贻误病情。孩子眼下须镇静,你们不可在他面前惊慌不安,加重刺激,于病情不利。我给他开几副汤药,他的病会稳定下来的。"
  郑父喃喃地念叨:"庸医误人性命,还望朱先生救救孩儿。"  朱丹溪用的是附子汤,具有温热袪寒之功效,与前述乡基所用药物药性完全相反。据朱丹溪应用望闻问切得来的病情综合分析,此症属真寒假热,即里有寒证,寒甚至极,表现在外的症状呈一派热象,此热象乃虚假之征象也。前医未认识到这一点,错投凉药,导致病情恶化。朱丹溪的处方药证相吻,病势迅速扭转过来,病情稳定,平安无事。
  本文篇首天台周进士服附子过量最终*发而亡;郑家少年有幸得到朱丹溪医治,却因附子转危为安。同是附子一药,在不同的医生手里,竟起到生死之不同效果。可见药物之有药性却无意也,它可救人,亦可杀人,此生杀之权完全操纵在医生手里。正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一样,朱丹溪不愧为妙手良医,他给病人指的是一条充满生机的活路,而不是将病人领进地狱之门。无怪乎近者义乌,远至吴越诸地,不论内外妇儿各科,不分男女老幼病人,竞相登门求医。朱丹溪因此昼夜繁忙不休,但他从未怨苦怨累,毫不吝啬地将健康的福荫带给那些与疾病凄惨抗争的人们……
  本族亲戚陈时叔患胀病,腹大如斗。他医用破气下利的药物使病情加重。朱丹溪诊察后指出:"此病因嗜酒过度而起,过量饮酒,体内湿热蕴*,损伤血脉,气血受损影响脾胃功能失常,脾胃不能运纳水谷,气机升降不通畅故出现腹胀。"
  陈时叔叹服道:"先生真乃扁鹊再世(扁鹊,战国时期名医),如同窥见内脏器官一样。吾素往好酒喜饮,时常便血已经数年了。"
  朱丹溪从理血之剂下手,果然投之应验。又用化湿健脾经后期调理,不久病已全好。
  一女佣人平素在东家总是闷头干活,性情沉默,凡事善忧。数月前遇不快之事情,遂寡言无语、终日无笑颜,心事郁结心头。后来月经周期停止3月,小腹当中生出肿块,且慢慢扩大如炊饼,肿块摸之则感疼痛。佣人求助朱丹溪,自述近两日乳头变黑有汁流出,怀疑是否怀孕了?
  朱丹溪听了佣人的讲述,好心给她试脉,告之:"此涩脉也,非孕脉之象。"
  佣人露出满脸狐疑:"若不是怀孕,岂非大病临头?"
  朱丹溪晓之以医理,消除她的疑虑恐慌心理。予活血行淤之剂,服至数剂,佣人来复诊,云:月经已行,肿物消去一半。欲索药续服。
  朱丹溪没有给她开药,向她解释:病势已去,勿再攻,只需注意日常调理,待下次行经,当自消尽。佣人腹中肿块去除了,此正是古人所谓"病去即止"、"取去为度"。朱丹溪掌握自如,恰到好处。
  一位妇人生孩子后劳累过度,阴道口有一物脱垂出来,状如女人的衣裙边,颇感不适。且小腹坠胀,腰重酸乏,言语无力,面色苍白。求医治疗,不少医生不知此为何物,莫可解释其中原因。
  妇人身边婴儿嗷嗷待哺,自己食不知味,没有奶水喂养他。孩子饿得啼哭 不止,大人更心烦着急。
  辗转周折,妇人被引见到朱丹溪处。
  朱丹溪告诉病人:"垂至体外之物乃子宫也。气血亏虚之故。"
  一般妇人产后气血经历一次大耗损,又兼哺乳,均呈程度不一的气血亏损,所以产后需特别注意补充营养,同时予以适当的卧床休息。此时体力劳动过于繁重,极易导致气虚下陷,脏器下垂,如子宫脱垂之类。
  疾病的根源查出来了,对症下药,病情很快出现起色。妇人遵照朱丹溪的医嘱,内服外洗,双管齐下,子宫复位了,其他症状一并消失。健康又重新回到妇人身上。朱丹溪告慰妇人:"病愈完全恢复,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以后还能再行生育,毋庸担忧。"
  3年过去了,妇人果真顺利地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逢人便竖起大拇指夸赞朱丹溪:"先生确实了不起,乃神医也。"  夸朱丹溪神医是对他的褒奖,然此神医非上天赐予,实实在在系朱丹溪全身心投入医学,殚精竭虑,日夜苦读,精研医道,勤于实践的结果。他为此付出了很多,诸如放弃仕途,抛家不顾,离乡求师,为病人出行废寝忘食,不计辛苦等等。更可贵的是:朱丹溪矢志医学,坚定不移,努力不懈,这是他踏上成功之路的重要因素。值得今人借古为鉴。源远流长朱丹溪学贯医儒。前述知他早年从学于理学大家许谦麾下,许谦为宋朝理学名师朱熹的四传弟子,朱丹溪为许谦之得意高足。后习医,投师罗知悌。罗氏系金元时期北方杰出医大家刘河间的再传门人,有感到朱氏求学至诚,悉传其技。朱丹溪可谓学有渊源,饱承师教。虽然老师们在各自领域卓建成就,朱丹溪也得到了他们的真传,但朱丹溪并没有满足于咀嚼前贤种下的现成果实,而是勤于钻研,勇于探索,善于思考,广泛实践,以前人为基础,进一步创新,建立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理论学说(如"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论"、"相火论",体现于治疗上的"滋阴降火"及有关气、血、痰、郁等杂病辨证施治的法则与方药)。他的理论一经问世,传遍大江南北,得到当时及后世医家的赞同,翕然从之者无以计数。朱丹溪的家门前更是往来繁忙,求医拜师者络绎不绝,涌现出一批品学兼优的弟子,也给人们留下了一段段师生情谊的佳话。
  浦江九灵山戴士垚的母亲患病久治不愈,戴氏家境不错,不惜花钱遍请周围的名医。银钱花费数以万计,所请的名医也不在少数。但医生开的药饵多是附子、灵砂之类的辛燥、金石重坠之品。老夫人服用之后,病情日益加剧。后来遇到朱丹溪,始知以前用药完全错了。然而积重难返,老夫人病体年老衰竭,最终未能痊愈而去。
  母亲未得到正确及时的治疗而逝,士垚痛心疾首,感到莫大的愧疚。于是发愤学医,他率领两个儿子思恭、思温同拜朱丹溪为师。不幸士垚英年早逝,而他的儿子思恭子承父志,脱颖而出,以医名著称于世。宋濂在其文集中写道:"先生(指朱丹溪)之弟子虽众,得其真切者,惟仲积(士垚字仲积)父子为优。仲积不幸早逝,原礼(思恭字原礼)以其学行于浙之西。"
  戴氏父子三人是在朱丹溪高超医术感召下从医的,其影响力可以想见。戴思恭凭借自身的才智敏慧与努力实践,从游于朱丹溪先生,将其学识传承下来。丹溪学说由此得以继承,发展与完善。就像家乡的溪水,有源而来,溪溪汇融,奔向远方。  戴思恭,字原礼,生于儒家。学医之前习闻诗礼之训。早年即有志于天下。他与父亲及兄弟受业于朱丹溪时刚好20岁。为了求学,他从家乡浦江徒步行至义乌。朱丹溪不慢待自己的学生,更注重弟子的才华。戴思恭敏悟过人,深得先生的倾心。学生用心也笃,先生传授也真,思恭终于出类拔萃,没辜负老师的希望。思恭跟朱丹溪前后20余年,世人皆以他为朱丹溪高第弟子,是其学术传人。
  戴思恭著作较多,有《推求师意》、《证治要诀》、《证治要诀类方》及校补《证治要诀》,《金匮钩玄》也是总结朱丹溪学验之作。  思恭在朱丹溪"相火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论"的基础上,对气、血,生理、病理进行深入研究,阐述了气火失常及阴血匮乏的机制和病变,有补于丹溪学术,且不乏独到之见,对后世气血理论发展产生一定影响。朱丹溪在临床擅用滋阴降火之法,后世医家学而不得法者往往矫枉过正,执用寒凉药物,形成另一种流弊。戴氏得师真传,又兼采其他各家之长,用药取法圆融,不偏寒凉,与株守丹溪门庭者确有高下之别。
  戴思恭学成之后,医名远播。作为名医,他常被召至南京,在南京城他注意到有一位医家总是户前病人盈门,酬应不暇。他心生好奇,便不露身份前往堂中观察,见诊所按分发药,与别处没有两样,他心中的疑惑不得其解,以后又去了几趟,偶尔碰见一病人取药出来,即追上前询问看病抓药有何特殊,那人答曰:大夫嘱咐临煎药时,放入一块锡。戴思恭大为惊讶:从来未闻此说。于是上门讨教,医家告诉他此出自古方。思恭找来原书仔细核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原来医家误将"锡"字认作"锡"。锡,糖之意。锡若长期服用可致中*。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思恭未作迟疑,急往那医生家予以纠正。
  明洪武年间,戴思恭被朝廷征为御医。受到太祖皇上的厚爱。当时燕王得瘕疾,太祖派思恭去医治。思恭问及燕王以往病史,发觉应用的药物皆正确无误,为什么不见疗效呢?于是又问燕王平时有何嗜好,燕王回答:"平日爱吃生芹菜。"思恭醒悟过来,我明白了。燕王腹中有寄生虫,故改嗜辛香之僻。思恭投下一剂驱虫药,果然夜里暴注下池,排出很多虫子。从此燕王之疾顿然消失。
  晋王忠重病,经过思恭的治疗症状消除。过后不久,晋王病情复发而卒。太祖因而动怒将王府众医逮捕准备处置。思恭闻讯,向太祖进言:"臣以前奉命为晋王治病,晋王即告曰‘此病虽暂时得缓,但*在膏肓,再发作就无法挽救’。此事后果晋王惠预料在先。"听了思恭的奏禀,太祖未继续追究大家的责任,众医免于一死,洪武三十一年()太祖生病,医官因治疗效果不佳均被治罪。唯一思恭例外。太祖召他至病榻前说:"汝为仁义之人。"太祖驾崩,太孙继位,医院判。
  戴思恭无论在朝延抑或民间,他的医术都得到交口称赞。无怪乎《明史·方技传》评价他:"无愧其师。"
  戴思恭的弟弟戴思温同为朱丹溪弟子,《浦江县志》记载他行医于吴楚、淮阳、齐鲁等地。他与公卿往来甚多,但医名却较其兄相去有距。  赵氏兄弟也是朱丹溪学生中的佼佼者,哥哥赵良本,弟弟赵良仁。赵氏兄弟与戴氏父子先后拜朱丹溪为师。赵良本,人称太初子。他不仅从朱丹溪那里学到许多治疗疾病的本领,在老师潜移默化熏陶下,淡泊名利,对贫困病人尤为同情。穷人求医,多免费看病赠药。朝中监察御史鉴于他精通医学,举荐他做官,太初子笑而推辞不就。
  赵良仁与其兄自幼习儒,年轻时就做过官,后弃而从医。《苏州府志》载他:"治疗多奇效,名动浙东西。"撰有《医学宗旨》、《丹溪药要》、《金匮方衍义》等医著。前两种未见传世,《金匮方衍义》亦未刻印。后来清代医家周扬俊得此书抄本,在原书基础上进行补注,名《金匮玉函经二注》。此书作为学习中医,研究古医籍《金匮要略》的重要读本广为流传至今。
  朱丹溪众多弟子中另一位出众者名王履。王履少年即通诗文画艺,擅画山水,笔墨秀劲,布置茂密。后就学于朱丹溪,在医学领域研究有得。医案一治花甲大爷之全身疼痛张大爷年过花甲,家中贫穷,儿子服役在外,老两口就守着一块薄地过日子。有一年闹春荒,张大爷家已经几天无米下锅,就煮菜汤糊口。一天清晨,张大爷饿着肚子到地头上打点农活,谁知他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张大妈煮好了一锅蔬菜等他回来一起吃菜当早餐,可就是不见张大爷回来。张大妈只好自己到地头上看看。原来张大爷躺在地边,说是头痛,全身的骨节也疼,又觉得好冷。张大妈一摸他的额头,好烫,却没有出一点汗。张大妈只好央求邻居李大叔将张大爷背了回来,给他喂上几口热汤后,才稍微好了一点,不一会儿就躺到床上睡着了。张大妈以为老伴没什么大碍了,谁知他一会儿又说起胡话来,张大妈赶紧去喊李大叔来瞧瞧。这李大叔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当年曾经学过医,懂得一些医理,只因家中太穷,没有继续学下去,却也成了一个半拉子医生,加上他为人热情肯帮助人,许多人时常找他开个药方,也治好过好些人的小病。他将张大爷背回来后,就想到是不是让老爷子发发汗就好了呢?张大妈来求他,他就抄了一个叫“参苏饮”的药方交给张大妈。张大妈卖了仅有的一只鸡就到附近的药铺上抓了三剂药回来,张大爷服了一剂之后,果然出了一身大汗,但是没有退烧,继续服完了余下的两剂,仍然只见出汗不见退烧。到了第四天,张大妈又去央求李大叔,李大叔说:“我的药方可能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进城去找朱丹溪先生瞧瞧吧。”这一说不打紧,可急坏了张大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有盘缠进城啊!李大叔掏出一串铜钱给张大妈,叫她先用着。张大妈又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免强凑合着才让老两口搭乘一辆马车进了城。进得城来,已是下午了,可机会还不错,朱丹溪医师往日出诊要晚餐前才回来,今天却没人请他出诊,正好接诊了张大爷。张大爷向朱丹溪医师讲术了自己患病的经过和症状,也讲了已服过三剂参苏饮发汗的事,朱医师听罢便开始诊脉。诊毕,他说:“大爷您的脉象洪数,而且左手的脉比右手的脉要明显些,这说明患的是内伤症,”因为饥饿,胃里空虚,加上很辛苦地劳作,又受了一点寒气,才发了病。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却不能猛烈地发汗驱寒,应当大补其虚,等胃气充实了,体表必然会自行出汗解除病患。我先开个处方,让大爷您每两个时辰服一贴,日夜不可间断。我再给两位老人家找个地方住下,以便观察病情和平共处。服药的效果,老年人的病不太容易治愈,不过,我一定尽全力治好大爷的病。朱医师叫人给张大爷老两口到附近一家廉价旅店联系了床位,就立即给张大爷开方抓药。处方由人参、*茯、当归、白术、陈皮、甘草、等药物组成,另加附子二片。抓好药,立即早由工去煎制,一会儿就让张大爷服下了。一个昼夜,张大爷共服下五贴。到了第三天,张大爷的症状基本解除,说话也有头绪,没有说胡话了,但是体温还有点高,尚未完全退热。于是,仍然照原方抓药煎服,只是将附片换成了芍药。这样,又过了两天,张大爷渐渐地想吃点东西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张大妈给他弄了一点肉汁粥吃了,服药仍是朱医师开的处方,没有间断。又过了三天,张大爷身上自动出汗了,热也退了,只是脉象上仍然存在有数。朱医师说:“应当认为是脉大,因为年纪大的人误服了参苏饮之类的发汗药之后,必然有虚症出现,还是照我开的第一个处方服药吧。”又过了三天,张大爷说他大便不顺畅,朱医师再次为他诊了脉,说:“您这不是真正的大便闭结,而是起病之初服了发汗药而没有吃食物充饥,以至现在气虚。您的病,首先因饥饿引起,所以还是应该照我前面开的处方继续服药,并且再吃一点肉汁粥。”张大妈按照朱医师的吩咐继续让张大爷服药、吃粥。又过一天,朱医师吩咐药工浓煎了一盆椒葱水,叫张大爷趁热坐到盆里,浸着整个下身泡澡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后,张大爷终于大便畅通了。但是通过诊脉,张大爷的气血还没有复元,于是,又让他继续照前方服药两天。可两天一过,却又出现了小便不通、小肚子胀的现象,仅仅只在仰卧时才有点滴小便出来。朱医师说:“这是补药的功力还没有到达。于是在前方的基础上,将人参、*芪的份量增加一倍,叫张大爷服了两天。两天过后,张大爷的小便也畅通了。这样,他的病就基本上好了。朱医师说:年岁大了的人,不能和年轻人一样下药,如果下药猛了就会适得其反,我这个处方,您还得继续服用半个月。”老两口只得听从,就检了药准备回家煎服,因为盘缠钱快花光了,张大爷和张大妈平时那有时间进城呢,为了张大爷治病,老两口这次可在城里呆够了,要不是朱医师精心治疗,老爷子还不知病成什么样子,老两口对朱医师可是感激不尽。张大爷辞别朱医师回到家后,又继续服药半月,终于获得痊愈。事后,李大叔说,治病这样不容易,今后,我再也不随便给别人开药方,也不随便给自己开药吃了。医案二治少年饭后必吐之怪病有一位少年,生来个性强易发怒。小孩子耍娇发脾气是常事,可这孩子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每次吃完饭,总要吐出几口,吃饭吐饭,吃面条就吐面条,却又不完全吐完,然后胸腔内还时时发出一种“嗳,嗳”的声音,面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与平常人无异,一般人呕吐时脸色要变红、变白,、他却无事一般。因此,他的父母开始不以为然,认为是儿子调皮捣蛋故意要吐食,至于胸腔里发出“嗳、嗳”声,以为那是一点小毛病,过几天就会好的。谁知过了好些天,少年的毛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厉害,个性也越来越强,稍有不如意的事就大耍脾气。可当父母的却还未觉察到孩子是患病了,总是一个劲儿地宠他哄他。一天,邻居在婶提醒说:“我发现你家孩子吐食不是故意的,还是带他到朱丹溪先生那里去瞧一瞧吧。”在邻居的劝说下,少年才由父亲带到朱医师那里瞧病。朱医师替少年把过脉后,又在他胸部上听了听。这时少年不作声,他父亲便将儿子吐食和胸腔发出“嗳、嗳”声的事向朱医师说了。朱医师对少年的父亲说:“令郎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现在如果不抓紧治好,长大成人之后就不好治了。这样吧,快吃中餐了,你们父子俩先到对门小饭馆里吃点东西,我随后就过去看看令郎饭后究竟吐得如何。”于是,父子俩便听从朱医师的吩咐到小饭馆里吃中餐去了。刚刚吃完,朱医师也赶到,正好见到少年呕出两大口,但是没有将吃下去的一碗饭全部吐出。朱医师说:“亲眼见他呕吐,这下我明白了。他的病不在脾胃,而在膈间,原因是他脾气大,动不动就发怒所致。人一发怒会使一大部分血液循环不畅,有的甚至成了死血聚积在膈间,也就是胸腔里,阻碍气流升降,气不畅,则津液不动就变成痰,与循环不畅的血液相搏击,致使胸腔里时而发出,‘嗳嗳’之声。”“啊,原来是这样!恳请先生妙手施治,我当万分感谢!”少年的父亲说。于是,朱医师给少年开了一个叫做“二陈汤”的处方:姜制半夏二钱,陈皮一钱,茯苓一钱、甘草五分,生姜、乌梅适量,煎时另加一些韭菜汁和萝卜籽。少年和他父亲拿了两剂药回家,按朱医师的吩咐煎服,过了两天,在父亲带领下,少年又去见了朱医师。朱医师对其父说:“令郎胸腔内的秽血还得吐完才行。”于是又开了三剂催吐的“瓜蒂散”,就是前面讲过的张子和医师给肚皮发硬的女子用过的那个处方,由甜瓜蒂和赤小豆组成。少年服瓜蒂散的第一天就开始呕吐,第二天继续服,又吐了,吐出的痰涎中大约有一小杯子淤血。少年第三天仍继续服药,又吐了一天,吐物中的淤血大红有一酒杯盅。这样,少年服了三天瓜蒂散,也就吐了三天,胸腔内再也没有发出嗳嗳声了。第四天,其父又带着他去见朱医师。朱医师抚摸着少年的头,左瞧瞧右瞧瞧,最后说:“令郎的病已经治好了啊!不用再服药了,只是今后要注意调理饮食和修养生性,那就再也不会犯这种病了。于是父子俩辞谢朱医师,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医案三善治心病有一个女子得了一种怪病:不吃饭,浑身疲乏无力,困的只想睡觉,整天躺在那里,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请了好多大夫,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效果。就这样拖了半年,眼看这个女子就不行了,家人很是焦急,于是遍访名医。后来打听到有一个名医叫朱丹溪,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他们请来了朱丹溪。名医故事——善治心病的朱丹溪?健康之说-08-06内科医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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