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小国
编辑：啰嗦
中午，来了一个女病人，28岁，身高一米七，外貌很端正，看起来和善，目光不飘逸。
病人：“医生，我上午吃坏东西了，拉肚子”。
我：“拉几次？多不？肚疼不？”
病人：“只拉一次，都是水，量也不多，胃有点疼”。
稀水样便！无粘液，无红白胨！
慢着，胃疼是什么*？
“来吧，到床上来”，我真诚的说。
她迟疑了下，躺到了床上。
“把疼的地方露出来，弓腿。”
她再次迟疑了下，把上衣拉起来。
迎着她略带迟疑的目光，我开始洗手，然后双手抱拳揉搓。
想象中，甄子丹抱拳揉搓，骨关节啪啪啪直响，那多帅。
现实是，仅仅摩擦生热，在这人间四月天，这只是一套习以为常的仪式，渗入骨髓，却从不考虑，是否真有必要。
我：“放松，疼了你就说”。
手在如缎的肌肤中滑动，显目的妊娠纹。
我：“孩子多大了？”
病人：“8个月。”
我：“疼不？”
右下腹中外三分之一，我加大了力道。
病人：“不疼”。
猛的一放，病人面色如常！
麦氏点无压痛及反跳痛，手接着滑动。
脐周无压痛，Murphy征阴性，肝区无压痛，肾区无叩击痛，肠鸣音稍活跃。
仅仅只有剑突下轻压痛？
那腹泻是什么*？只腹泻一次？脐周无压痛？无里急后重？
我压按其它地方，真的不痛吗？
“真的不痛，只是，你压其它的地方时，我胃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
慢着，酸酸胀胀？
我又重新把腹部重新压了一片，确认麦氏点和其它地方无差别。
好吧，这个病人有点蹊跷。
我：“你平时有胃病吗？怎么样的痛能说清楚点吗？”
病人：“没有胃病啊，就是隐隐有点疼，说不上来，疼阵子可以自己好，过阵子又疼”。
还是阵发性？绞痛？
一系列腹痛涌上心头，从心梗（大神说，所有的疾病，都得想到心梗，哪怕是头痛、脚痛）到胰腺炎，到胃炎、溃疡、穿孔、阑尾炎、梗阻、宫外孕··········
看着她，无数穷凶极恶呼啸而过，而她只是个无辜的待宰羔羊，等着我宣判。
难不成，就是个胃、十二指肠疾患？
不可能，解释不来拉肚子，而且只拉一次，解释不了那种酸酸胀胀。
好吧，来个全方面打击！
心电图、CT、B超，血尿化验，外科会诊·····
病人：“医生，我没带那么多钱啊，我这不就是一个吃坏了东西，伤了胃吗？怎么查这么多？而且，我现在不拉了啊”
直视她疑惑的目光。
我做出很沉痛的神情。
我：“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病，或许很轻，或许很重，刚才和你说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还可以选择其它方案，但是，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由你自己选择，再或者，你也可以去挂专家号，也许专家经验丰富，有独特疗效”。
我：“如果你身上钱不够，还可以选择升阶方案，先查血，如果有问题，再升阶”
好吧，我感觉自己有了莆田系医生的影子，羞愧的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再次洗手（嫌弃她肚子脏？不，只是习惯，目光所及，均是细菌！）
在电脑里均衡再三，开出了血常规，CRP和淀粉酶。
同时，让她确认，签字，病历上写得极其凶残，胰腺炎、阑尾炎、胃肠炎等等全覆盖，末了一句，不同意……，仅同意……，后果自负，签字为证。
她眼睛看着我，几乎没看病历内容，就把字签了，这一刻，我有了负心人的感觉。
医生说的如此不堪，而她症状如此之轻，为什么她没吵？
为什么她没叫？
为什么她如此相信医生？
难道颜值即正义？
小医生貌美如花？
不可能！
她一定有问题！
2个小时后，她再次出现了，拿着报告结果。
血象稍高，白细胞1.2＊10E9/L，中性为主，CRP才20mg/l（正常10mg/l）淀粉酶正常！
这是······
血象高了，是不是得升阶，可1.2＊10E9/L能说明一定是感染吗？CRP也才升高一点点啊。
好吧，既然已经负心了一次，不妨，我一咬牙。
我：“建议升阶”
病人：“不用了吧，我现在感觉不痛了啊，你就开点胃药吧。”
我：“血象高，考虑你腹痛才发作半天，还不是能排除感染，感染里面，阑尾炎·······”
“医生，我下面不痛啊！我是胃疼啊，而且现在不痛了啊！”
这，我有点词穷，使出最后一招，用悲天悯人的神情，直视着她的眼睛。
“相信我，你知道吗？我们医生最怕误诊”！
她开始松动，最后达成一致，暂时输液观察，一组护胃药，一组抗生素，然后，身无身文了。
更离谱的是，输液过程中，我抽空又去强调了。
你回家后，一定要注意，如果一吃东西，疼痛加重，胰腺炎要考虑啊，如果，疼痛从胃往下转移，阑尾炎要考虑啊，如果·······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医生，你不是不是在忽悠我，我已经没钱了啊
明显她已经开始厌烦，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我读懂了她的心声。
于是我识相的闭了嘴，转身离开的瞬间，又回头来了句，“无论明天是否还有疼，请，一定来复诊”。
“医生，你是不是想和我做朋友”。请相信，离去的我，又听到了她的心声！
相逢皆是缘。
善缘、孽缘，均在一念间！
我心中默念，但求无事，祈祷吧！
第二天，请原谅我，心大到居然忘记了这事。
直到她的再次出现。二进宫！
病人：“医生，我完全好了啊，回去了再没痛了”
我：“那，你怎么又来了呢？”
病人：“不是你叫我今天一定要来的吗？”她开始狐疑起来。
我······
你好了，怎么也来······
好吧，既然来了。
“上床，露肚，弓腿”。
“医生，疼！对就这疼，你不按一点不疼，一按就疼”。
麦氏点！
好吧，就是这，阑尾炎！
真相终于水露石出。
我看着她，
目光渐渐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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