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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湖面上,骤然炸起一串似狼嚎的狗吠。
乍眼一看,一只头染社会小*毛的二哈,啪叽一声落入湖中。
狗刨式洑水,惊起一滩鸥鹭。
顺带惊落湖边紧攥狗绳的风无忧。
“二货,还不赶紧驮你霸霸上岸!”
风无忧呛了数口凉水,胸腔被彻骨冰凉的湖水填满,随时都有嗝屁的可能。
而她家二哈,回头瞥了眼在水中狗刨式挣扎着的风无忧,干脆果断地转了头,朝着意外坠湖的纯白小狗妹游了过去。
风无忧郁猝至极,无数个屮艸芔茻没来得及说出口,竟翻着白眼草率地咽了气。
砰——
砰砰砰——
漫天烟火惊乍起,像极了风无忧的一生。
绚烂,短暂。
风无忧唇角微扬,遗容还算安详。
她心下腹诽着,这漫天烟火大概是庆贺她英年早逝的吧?
毕竟,身为佣兵团四大佣兵之首的她,早已成为了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轰——
轰轰轰——
片刻间,烟花燃爆声变成了礼炮轰鸣声。
风无忧猛然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难不成,阎王怕我拆了他的阎王庙,特地放一串劣质礼炮狗腿地恭迎我打道回府?”
风无忧尚未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擒住了后颈。
下一瞬,她被一道蛮力拽出了水面。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璃音公主!”
凤无忧?璃音公主?
风无忧只觉脑袋一阵疼痛,尚未来得及理清无端多出的记忆,就被眼前寒光暗闪的长剑晃了眼。
“什么情况?”
风无忧惊愕不已,她还想着好好教训一顿见色忘义的二哈,怎么再一睁眼,地转天旋了?
她微微躬身,刚褪下脚上湿淋淋的皮质长靴,无意间瞥见自己脚指甲上风情入骨的水红色丹蔻,更显讶异。
“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
风无忧家二哈爱啃脚,故而她从来不在脚上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深怕*死爱宠。
如此想来,她这不单单是穿越,而且还是高难度的*穿。
“看来,真穿越了!”
风无忧虽心有不甘,但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她还是相对平静地接受了新身份。
而对于这方世界的凤无忧来说,她重生了!
“凤将*,自戕吧!看在你曾为北璃东征西战的份上,本相准你死得体面些。”北璃左相敖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凤无忧。
“左相,爷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想不到连你也以为我会饥不择食到侵犯狗屁不通的璃音公主。”
凤无忧利索地穿上长靴,她凤眸微眯,正想大开杀戮,将眼前不知死活的拦路人一举斩杀。
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燥火横生,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烈性媚药!
“天杀的!爷先去泄泄火,再来收拾你们这群猴崽子!”
凤无忧顺手按了按自己脖颈处明显凸起的喉结,欣喜地发现自己可能进化成了货真价实的男人。
可她脚上的丹蔻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副身体的原主是个大变态?
罢了,变态就变态,活着就不错了。
她心头一热,旋即来了一记漂亮的扫堂腿,接连放倒数十名锦衣卫,乘汗血宝马往东南方奔去。
东临,摄*王府墨染阁。
檐角夜露初漏。
檐上,摄*王贴身暗影卫追风七日未曾阖眼,伴着滴答滴答各自成趣的露水落地声沉沉睡去。
阁内,红烛摇曳,君墨染斜卧榻上,衣襟半敞。玄色长袍随意地耷拉在他身上,袍角芡金缎带掠过略显深色的肌肤,将他腹肌上微凸的血管衬得愈发诱人。
再往上看,君墨染薄唇紧抿,深邃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亦紧紧阖着,冗长的羽睫扫在惨白映雪的脸颊上,粗略一看便觉命不久矣。
“想来,是个病入膏肓的短命*。”
阁外,歪打正着闯入东临国域的凤无忧凤眸微眯,尤为满意地打量着闭眸浅寐的君墨染。
“呵!还是个俊美无俦的短命*。”
她垂眸往自己身上一扫,邪魅一笑,“也不错。先拿这个短命*试试手!”
“病美人儿,等着。爷这就给你春风雨露,给你无边恩宠。”
凤无忧意识到体内烈药已然乱了她的心智,遂直截了当地推门而入。她轻轻托了托腰间沾染着斑驳血迹的铁腰带,疾步行至榻前。
咕噜——
她生生地咽了一口口水,在君墨染美色的诱惑下,只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她研究了大半天自己的身体构造,才发现少了个玩意儿!
“真邪门!?”
“蝙蝠身上黏鸡毛,原来不是个鸟儿!”
她暗叹了一口气,终于认清了现实。
原来,折腾了大半天,她竟还是个女人!
凤无忧略带惋惜地看着横陈在眼前的君墨染,眸光亦如同春日绿水般荡漾生姿,“啧啧啧,病弱西子胜三分。”
药性作用下,凤无忧自然不可能放过秀色可餐的君墨染。
只是,该如何下手,才能显得风流不下流?
沉吟片刻后,凤无忧猛然倾身,凑至君墨染跟前。
“小血管,你长得这么好看,心地一定很善良吧?”
“我身中奇*,再不解怕是要命丧*泉了。你这么善良,一定不忍心见死不救对么?”
“我看你印堂发黑,脸颊发青,像极了解药。所以,你是发自内心愿意帮我的,对吧?”
凤无忧会心一笑,旋即以双手桎梏住君墨染的脑袋,迫使昏睡不醒的君墨染颔了首。
“小血管,我会善待你的。”
话音刚落,烛影浮动的墨染阁内,氛围变得愈发炽热。
撕拉——
下一瞬,散发着淡淡龙涎香气息的布帛漫天狂舞……
“体格真不错,腹肌有八块。”
“皮肤色泽古铜色,血管勾着老子搞颜色。”
凤无忧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给自己壮着胆。
要说,前世的她好歹是行走在生与死边缘上的绝色女杀手,不至于胆小到怕一个男人。
但这回,她是真怂了。
她怕被搞出人命,更怕孩儿没出世,这短命病美人儿就咽了气。
“唉,凑合着用吧。”
凤无忧感觉到体内燥火乱蹿,熟知药理的她心下暗惊,若是再拖上一刻,她怕是要爆裂而亡。
榻上,身染重疾的君墨染察觉到潜伏在身边的危险,警铃大作,杀气凛然。
若是能动弹,他保证定将榻前大放厥词的凤无忧碎尸万段。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下,君墨染已经虚弱到手不能提,嘴不能言,连眼睛都睁不开。
与此同时,杀手出身的凤无忧,亦感受到了匍匐在她周遭的杀气。
不过,杀气有余,锐气不足。
再加之,君墨染的美色和药物的中和作用,凤无忧彻底忽略了君墨染黑沉至极的脸色。
“女人,你给本王退下!”
“再敢上前一步,本王定将你挫骨扬灰!”
“找死!”
“啊!追风,快将这欺上罔顾的疯女人就地正法。”
“本王经历了什么……”
………
短短一刻钟时间,君墨染由雷霆震怒转变成心如死灰。
现在的他,连一句整话都蹦不出来,只得在心里将凤无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十分不客气地“问候”了遍。
“嘶——”
凤无忧眉头微拧,脸上红晕褪却,她紧咬下唇,遽然间煞白了脸。
“日你仙人板板!”
“古代连短命*都这么威风?”
凤无忧撇了撇嘴,暗自腹诽着,人家穿越,即便当不上女王,好歹能当个山大王。
怎么轮到自己穿越,就成了个败北的逃难将*?
唰——
怔忪间,君墨染猛然睁开双眼,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被吓得一激灵,心慌意乱地捂住了君墨染的眼睛。
君墨染冗长的羽睫蹭着凤无忧的手心,使得凤无忧心中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凤无忧眨了眨眼,只觉手心处有酥麻电流源源不断地往皮肉里钻。
“找死!”
君墨染厉喝一声,玄色衣袍如疾风骤雨般将她掀翻在榻。
他略带涩然的声音透着几分邪魅,低醇悦耳,蛊惑人心。
忽闻君墨染直击灵*深处的暴喝声,凤无忧修长双腿就势弓起,迅疾地从君墨染面前横扫而过。
她涂着水红色丹蔻的脚趾不偏不倚地蹭过君墨染的唇畔,旋即倒勾起她身前被君墨染数道掌风轰得千疮百孔的薄衾。
遽然间,她紧裹着衾被翻身下榻,如飞檐走壁的野猫般敏捷躲过君墨染的狂轰滥炸。
“该死,你竟敢让本王吃...吃你的脚!”
君墨染瞳仁微缩,如遭雷劈般三*去了七魄,呆愣在榻上。
此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君墨染素来厌恶女人,过去的二十三年间,就连他的嫡亲妹妹君拂都不敢近他的身,更遑论其他女人?
然,人算不如天算。
偏偏在他旧疾复发极度虚弱之际,凤无忧竟乘虚而入趁他之危毁他清白,甚至还迫使他吃了一嘴趾缝间的怪气。
“色香味俱全,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凤无忧趁着君墨染晃神的空当,飞快地披上外袍,还不忘转过头朝着君墨染那张煞白的脸挑衅地挑着眉。
在她看来,君墨染突然停止猛攻,极有可能是在回味她的脚气。
“你可知本王是谁?”
待君墨染缓过神,他眸含杀意,再不给凤无忧偷溜的机会,迅疾地擒住她纤细的脖颈。
“是谁...很重要?”凤无忧眼皮一跳,心里顿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炷香之前,身中媚药的她,为躲避北璃锦衣卫的追杀,误打误撞入了东临国域,并仓促地寻了一座还算气派的府邸藏身。
她原以为,君墨染至多只是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病弱公子哥儿,但见他怒气冲冲地自称“本王”,凤无忧便知自己闯了大祸。
“请问,您是东临哪位王爷?”
凤无忧哆嗦着系上铁腰带,强压下心中怯意,还算礼貌地询问着君墨染。
她初来乍到,再加上脑子里冗杂的记忆早已被烈性媚药搅成一堆烂泥,许多事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这副身子的原主从未踏足过东临。
凤无忧原身也只是听她大哥凤奕提过,东临有七王。七王之中,摄*王君墨染是绝对不能惹的杀神。
思及此,凤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尤为心虚地问了一句,“你...你该不会是东临摄*王吧?”
君墨染剑眉紧蹙,双手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轻薄自己的女人竟不知自己是何许人也。
“不论你是何人指派而来,今日,你插翅难逃。”
君墨染周身戾气更显,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阴鸷,将他声线中与生俱来的慵懒随性彻底掩盖。
凤无忧意识到自己很不巧地招惹上了东临最不能惹的摄*王,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情急之下,她甚至祭出了她前世死*的必杀技——发嗲撒娇。
“矮油~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棒棒,王爷久久久,人家怎么舍得逃出您的手掌心?”
“闭嘴!”
君墨染彻底黑了脸。
“唔——王爷声音真真悦耳,听多了耳朵都该怀孕了。”凤无忧腆着脸皮,毫无底线地拍着马屁。
“休想讹本王!怀孕了更好,一尸两命。”
喀嚓——
君墨染加重了手上力道,他已然将凤无忧视为他前半生最大的污点,遂准备直截了当地掐断她纤长的脖颈,亲手送她归西。
凤无忧被君墨染大手掐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始知他油盐不进,故而只得放弃了毫无风骨毫无底线的讨巧卖乖。
下一瞬,她艰难地提上一口气,左手虚晃一招做了个回手掏的动作,骗得君墨染虎躯一震,急急松了手。
“你!”
君墨染只觉裆部有疾风掠过,警惕地后退了数步,对着他眼前一人高的雕花屏风凶神恶煞青白了脸。
凤无忧看着背对着自己,气急败坏地拳砸雕花屏风的君墨染,即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君墨染,似乎有眼疾。
不然,纵他气昏了头,也不该极其幼稚地对着雕花屏风这等冷冰冰的死物撒气。
“可惜了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原来是个瞎子。”
凤无忧暗叹了一声,眼角斜光处扫向榻沿上的淡色布料,心中顿生一计。
啪——
正当君墨染意识到自己拳头砸的并非是凤无忧之际,凤无忧已然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行至他身后,并使劲儿地拍了一下他的翘臀。
其声极为清脆,堪比夜空中最为醒神的莺啼。
君墨染原先青白的脸色,因着凤无忧在他臀上拍的这一下,瞬间爆红。
咻——
咻咻咻——
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朝着凤无忧所在的方向轰出数道掌风。
掌风裹挟着不可忽略的杀气,招招致命。
凤无忧勾唇轻笑,她迅猛地收回手,旋身至榻前以双指勾起君墨染遗留在榻沿上的亵裤,随后敏捷地跃上窗槛,跳窗而出。
“君墨染是吧?你最好乖乖吃了这闷亏,别来追杀我。不然,明儿个一早,你的亵裤将被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不仅如此,东临摄*王翘臀被侠义之士暴揍一事将传遍九州四海!”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君墨染位高权重,定然极好面子。
因而,她才敢大着胆子挟亵裤逼得君墨染放她一条生路。
轰——
她话音刚落,君墨染又一记掌风朝着窗槛处扇去。
窗扉应声四分五裂,檐角上被巨响所震的追风终于清醒了过来。
待追风着急忙慌地冲入墨染阁中,君墨染因元气大耗,再加之怒火攻心,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血。
“王,属下救驾来迟!”
追风单膝重跪在地,他眸中除却一眼即可看穿的担忧之色,还隐隐闪过一抹狐疑。
从追风这个角度来看,君墨染虽身披外袍,内里风光却一览无遗。
君墨染平日里虽不修边幅,但绝不至于如此放浪不羁。
最为可疑的,是君墨染腿上已然干涸的血迹。
此时,君墨染五感六觉已完全恢复,他因旧疾复发而致的短暂性失明亦不药而愈。
君墨染冷睨了一眼怔怔然睡意未醒的追风,下意识地拢了拢玄色衣袍,疾转过身子,冷喝道,“滚出去。”
“王,您的卧榻塌了,需要属下找人给您修缮一番?”
追风跟在君墨染身边多年,自然察觉了君墨染滔天的怒气,但他仍硬着头皮沉声询问着君墨染。
君墨染一想到凤无忧上过他的卧榻,心中怒火再次燃爆,“封城。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那该死的女人!”
追风眸色微沉,一脸惊愕地看着狂躁不已的君墨染。
“看什么?”君墨染冷睨了一眼半天回不过神的追风,面色更加难看。
“王,一般而言,该死的女人通常其貌不扬。不若,属下给您寻两个温柔水灵的良家女子?”
追风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一股噬骨的寒气从衣领处钻了进去。
他猛一抬头,正巧对上君墨染深邃中带着一丝幽怨,暴怒中带着十成杀气的眼眸,突然觉得吞咽困难。
“追风,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君墨染强按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音色骤冷,声线魔魅且充满磁性。
追风心中咯噔一下,在君墨染跟前跪得笔直,郑重其事地答道,“启禀王,都城中该死的女人统共分为两类。一类是上了年纪垂垂老矣的妇人,过于成熟不易下口,但经验老道。一类是患了病命不久矣的女人,过于虚弱不易上手,但她们往往可以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闭嘴!”
君墨染被追风气得不清,正欲退至榻上小憩片刻,突然意识到榻已塌毁,遂疾行至案几前,全神贯注地提笔描摹着女人肖像。
追风连连跟上,殷勤地为君墨染研墨,“王,您画的这个女人长得倒是特别。面上只一张大嘴,臀窄得跟被门挤了一般。”
“那女人嘴似火铳,嚣张得很,她一开口本王便能认出。你速带上画像,全城搜捕。不计代价,务必捉住她!”君墨染玄色广袖轻飏,他自然不会告诉追风,为何将她的臀画得那样窄。
“遵命。”
追风利落地接过女人肖像,心中疑虑却只增不减。
一开始,追风只道是君墨染心血来潮,大病初愈之后对命不久矣的女人产生了共情,因怜施爱。
而今,追风认为自己原先的判断大错特错。
依他所见,君墨染定是做了个不太美好的春梦,梦见自己被女人轻薄,这才恼得失了理智。
如此一想,追风面上突然间现出些许喜色。
一出墨染阁,追风就欣喜若狂地拽着铁手的胳膊,压低了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咱家王爷,终于长大了。”
“嗯?”铁手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面泛红光的追风,“你被染指了?”
“呸!你就不能盼着我好?”追风推搡了一把铁手,而后又饶有兴致地同铁手私语道,“王做了个春梦,把榻都给睡塌了。不仅如此,王还下令封城,令我连夜搜捕梦中女人。”
“也许,不是春梦。”
沉吟片刻后,铁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半炷香前,一黑影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原想追上前查探一二,但那抹黑影似乎并无内力。我寻思着,兴许是君拂郡主,便没跟上前。”
与此同时,藏于墨染阁西院假山后的凤无忧正巧听到追风所言,心中警铃大作。
她原以为,君墨染碍于面子,定会息事宁人。
想不到,君墨染竟下令封城搜捕她。
“小血管,你可别欺人太甚!”
凤无忧急了眼,忙不迭地翻墙逃出了摄*王府。
然,她前脚尚未着地,后脚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擒住,进退维谷。
噗通噗通——
凤无忧双手紧捂胸口,心跳如鼓。
她深知此时此刻若真让君墨染逮个正着,来年今日,她坟头上必然郁郁芊芊一片野草。
思及此,凤无忧浑身一激灵,背贴着冰冷的墙体,艰难地维持着倒挂金钩的姿势,扭头谄媚笑着,“兄台~您的手缠着我的脚了。其实吧,你我同为男子,给你缠缠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小的不幸罹患了花柳病,委实不想染给无辜之人。”
她讨巧地向墙上男子抛去一记媚眼,突然发现擒她之人并非君墨染,瞬间黑了脸,“哪里来的臭流氓?放开你爷爷。”
砰——
凤无忧话音刚落,墙上的白衣男子顺势松了手,使得半挂摄*王府院墙的凤无忧轰然摔下。
“无忧将*,久仰。”
百里河泽稳立于墙头,居高临下看着略显狼狈的凤无忧。
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向身后,尤为嫌弃地以袖中方帕来回拭着触碰过凤无忧纤细脚踝的手。
凤无忧心下警铃大作,她定定地看着墙上若清风霁月的百里河泽,总觉来者非善。
沉吟片刻后,凤无忧敛下心绪,神色自若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风流倜傥、义薄云天的无忧将*。”
“呵...有趣。”
百里河泽施施然一声浅笑,声色悦耳,声线绵长,极轻,极冷。
凤无忧紧盯着眸若辰星身似仙的百里河泽,语气不善地反问着他,“你**祟祟夜探摄*王府,是何居心?”
“夜不能寐,四处走走。你呢?”百里河泽一边答着,一边从墙头处翩跹飞下,站定在凤无忧面前。
四目相对,百里河泽神色淡漠若千年寒冰,凤无忧形容坦荡眸色暗藏慧黠。
下一瞬,百里河泽率先打破沉默,喉头微动,不疾不徐道,“你可知,夜探东临摄*王府,其罪当诛?”
“我哪里敢在摄*王府门前撒野,无非是同你一般,随处走走。对了,你可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非说爷在模仿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流年月限红鸾入命,月德生辉正缘星动。”百里河泽皓齿微露,并未理会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凤无忧。
语落,他忽地腾空而去,踏长剑而驰,须臾间便隐匿在晦暗夜色中。
“红鸾入命?正缘星动!”
凤无忧捂嘴偷笑,低声轻语,“想不到古人表白如此含蓄。他是将我比作他的红鸾星了吧?”
乍一转身,得意忘形的她,差点迎面撞上从摄*王府倾巢而出的王府暗影卫。
好在,她反应足够敏捷,急急收住了脚,遽然间隐身闭气藏匿于犄角旮旯处。
“暗影十八骑听令,全城搜捕画中女贼。”
追风手持数十份画卷,于暗影十八骑前,高声喝道。
凤无忧小心翼翼地探出大半个头,偷瞄着追风手中极为潦草的画卷。
“过分了啊!我好端端一双眼,像模像样两孔齐全的鼻,难道不配出现在画卷上?”
她心中火气陡然,双手绞着君墨染的亵裤,暗戳戳地撂下一句狠话,“君墨染,你给爷等着!”
摄*王府,墨染阁溶月冷泉。
君墨染紧阖双眼,由着彻骨寒凉的泉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徐徐睁开曜黑的眼眸,往冷雾蒸腾的泉面扫了一眼,仍觉身上残留着淡淡的女人香,一时间烦闷不已。
“这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
君墨染那张引人沉堕的俊美容颜下,藏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戾气。他微微上扬的唇,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下一瞬,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外笼一身深色披风,任由三千青丝披散身后,不羁中透着几分魔魅,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地撩动人心底的欲念。
“追风,画像。”
君墨染大步走出摄*王府,他声色清冷,气势逼人,姿容威仪令人不由自主地双腿发颤。
凤无忧见状,识趣地缩回大半个身子。
此时此刻,她只庆幸自己狠话放得早了一步。若是说得晚了,被君墨染听到,那可不得了。
“全城搜捕,死要见尸。”
君墨染接过画像,突然往凤无忧藏身之处扫了一眼。
仅一眼,凤无忧只觉自己心跳加快,差点儿忍不住噗通跪地为君墨染高歌一句“就这样被你征服”。
好在,君墨染并未发现异样。
他轻飏袍袖,墨发迎风狂舞,狂傲霸凛,天下无双。
待君墨染亲率暗影十八骑扬长而去,凤无忧已被他夺魄的气势完全震慑。
她蜷缩在墙角一隅,后怕不已,“怎么就色迷心窍招惹上东临最不能惹的大魔王呢?”
深思熟虑后,她倏尔起身,竟又翻过摄*王府院墙,堂而皇之地入了墨染阁。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摄*王府几近倾巢而出,应当比外头安全些。”
凤无忧浅叹了一口气,随手顺了案几上的一串葡萄,而后侧卧在墨染阁中塌毁的卧榻上休养生息。
“唉!谁能想到病恹恹的小血管,竟是威震天下的摄*王呢?”
“事前,我明明询问过他愿不愿意当我的解药,他可是默认了的。”
凤无忧越想越郁闷,连吐了数口葡萄皮儿。
吱呀——
她重重地翻了个身,惹得身下榻板咯咯作响。
“嘶——”
她挪了个位,突然惊恐地垂下眸,下意识地朝自己腹部探去。
“怎么这么痛?难不成,真被我一语成谶言中了?”凤无忧勉强坐起,双手捂着伤处,垮着小脸,惶恐不已。
她虽略通医术,但却不知该如何诊治花柳病。
“该死的小血管,看着挺干净。没想到竟染了这等隐疾!”
凤无忧越想越慌,连滚带爬地行至案几前,双手颤巍巍地捧着案几上的果盘,口中念念有词。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姐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乱拱别人家大白菜了,您行行好,给个药方如何?”
“不对。菩萨好歹是个正经职业,虽救得了世间疾苦,但未必懂得何为花柳隐疾。”
思来想去,凤无忧决定,等天色稍稍亮堂些,再去寻个江湖郎中,好好治治自己从君墨染身上染来的“难言之隐”。
墨染阁中,凤无忧煞白了脸,裹着破洞百出的薄衾,在塌毁的卧榻上蜷曲着身子,苦苦受着愈发猛烈的腹痛之症。
半晌之后,待薄衾染上点点血迹,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未罹患花柳隐疾。
腹部绞痛,想来是因月信而起。
至于为何疼得这么厉害,凤无忧隐隐觉得这跟原主的体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本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却被当成男人养。
先不论常年束胸对身体的影响,单论她娘邱如水逼她服下的用以维持喉结凸起的药物,就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无法修复不可逆转的伤害。
思及此,凤无忧心口一阵绞痛。
她知,这副身躯的原主定是被她那便宜娘伤透了心,是以命绝而怨念不散。
“放心。你所受的欺辱,我必百倍讨回。”
凤无忧轻声安抚着原主的*灵,主动地去接受原主的过去。
原来,北璃左相敖澈带兵围剿她,并非师出无名。
半日前,北璃*营。
营帐内灯火通明,凤无忧刚刚卸去一身戎装,于案几前推演阵法,神色冷凝。
“凤小将*,请喝茶。”
“下去吧。”凤无忧接过小厮手中热茶,浅尝辄止。
然,待凤无忧放下茶杯,静立在她身前的小厮忽然揭去了发带,垂放下三千青丝。
凤无忧诧异地盯着面前形容姣好的女人,狭长的眼眸中生出几分恼意,“璃音公主,臣这就命人送你回宫。”
“我不!凤无忧,本公主喜欢你。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本公主要定你了!”北堂璃音柳眉微蹙,双手叉腰,尤为蛮横地说道。
“你在茶水中下了药?”凤无忧意识到体内郁火顿起,一时怒火攻心,倏然起身,死死地扼住了北堂璃音的脖颈。
“无忧将*,你为何就不肯正眼瞧一瞧我?难不成,你早已心有所属?”北堂璃音不惧凤无忧的怒火,顺势将脸贴在她的胸口。
砰——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对孤的掌上明珠动手!”
正当此时,北堂龙霆手持问天剑,气势汹汹地剑指凤无忧眉心。
北堂龙霆身后,北璃大将*凤之麟亦入了营帐。
凤无忧错愕地看着怒气滔天的北堂龙霆,急声解释道,“皇上明鉴,臣从未对公主起过歹念。是公主,以送茶之名私闯了臣的营帐,并在茶水之中下了烈性媚药。臣一时气急,才……”
啪——
“孽子,住口!”凤之麟并未等凤无忧说完,竟扬起手臂,毫不留情地掌掴着凤无忧,“来人,将凤无忧拖下,*杖三百。”
凤无忧轻拭去嘴角鲜血,冷漠言之,“虎*尚且不食子,凤之麟,你可真狠。”
“父王,凤无忧污蔑我!明明是他,费尽心思将我绑到营帐中。”北堂璃音许是怕坏了自身清誉,矢口否认自己先前所为。
北堂龙霆冷哼了一声,旋即将北堂璃音搂入怀中,“音儿莫怕,天塌了,都有父王给你撑着。”
凤无忧冷睨着满嘴谎言的北堂璃音,又凉薄地扫了一眼面容肃穆的凤之麟。
她确实厌恶颠倒是非的北堂璃音,但她更恨不念骨肉亲情的凤之麟。
*杖三百,即便不死,也会彻底沦为废人。
凤无忧昂首阔步出了营帐,她并未遵照凤之麟的命令乖乖服刑,而是在无路可退之际一头扎入护城河中。
倘若横竖是死,她希望自己能死得体面些。
墨染阁中,凤无忧的神识完全同这副躯体的神识相融。
她忆起之前所遭受的冤屈,郑重其事地允诺这副身躯的原主,“三年之内,我必踏平北璃,为你报得血海深仇。”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她忽觉体内有汩汩热流涌出。
“莫慌莫慌,容小爷找片大号创可贴。”
凤无忧看着身下淅淅沥沥蜿蜒一路的血迹,头疼不已。
她一手捂着腹部,一边在偌大的墨染阁中翻箱倒柜。
然,墨染阁中又怎会有月事布这类女人用的玩意儿?
她寻了半天,也未寻到可用布料。
情急之下,只得以君墨染的素白里衣,作为兜裆的月事布。
哒哒哒——
墨染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凤无忧闻声,着急忙慌地兜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闪身藏于雕花屏风后,敛色屏气。
少顷,朱红陈漆门扉微敞,清冷月色透过门缝流泻一室。
君墨染披星戴月而归,其容俊美恍若天神,其势磅礴百米之外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王,可是抓到女贼了?”屋外,铁手见君墨染去而复返,随口问了一句。
“铁手,你进来。”
君墨染凤眸一斜,透过微敞的门扉,轻唤着铁手。
他极具磁性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魔魅,仿若亘古时代传来的靡靡之音,带着最原始的欲和念,听得凤无忧如痴如醉。
“王,属下身,身子不适,怕是不便近身伺候。”铁手身子一僵,怔怔然盯着君墨染大敞的领口,紧张地不能自已。
“滚进来。”
君墨染意识到铁手会错了意,一手将呆若木鸡的铁手拖进了屋中。
砰——
待君墨染反手将门扉紧掩,铁手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他惊慌失措地掩着领口,磕磕巴巴道,“王,属下尚未沐浴,一身臭汗着实难闻。不若换追风来?”
“铁手,本王有事问你。”君墨染的视线在铁手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裆口处,久久移不开眼。
屏风后,凤无忧总算系好裤带,这会子正津津有味地偷瞄着风情入骨的君墨染,飞涎直下。
铁手内心泪流成河,面上却还故作坚强地强颜欢笑,“铁手才疏学浅,恐无法为王解疑。不若,属下这就去找追风,由他为王解忧,妥否?”
君墨染剑眉紧蹙,全然无视了铁手的惊恐,将他逼至墙角。
咚——
下一瞬,铁手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他做梦也没想到君墨染竟会壁咚他。
凤无忧亦瞪大了眼,饶有兴味地看着英武不凡的君墨染。
“铁手,你说,若是罹患了隐疾,身体会出现什么变化?”君墨染沉吟许久,终于一股脑将心中困惑倾吐而出。
他骨节分明的手扯落了腰间锦绸鎏金缎带,略显尴尬地在铁手耳边说道,“睁眼,为本王解惑!”
雕花屏风后,凤无忧见君墨染解了腰带,艰难地忍着笑意。
若不是迫于君墨染周身霸凛魔魅的气势,凤无忧的笑声定堪比海啸。
铁手被迫睁开眼,他瘪着嘴朝君墨染身上瞟了一眼,又速速阖上眼眸,略带哭腔地回着话,“王,您看上去好极了,应当没什么隐疾。”
“当真?本王怎么觉得有些异样?”
君墨染自言自语道,“那女贼嚣张放浪,本王着实担忧她将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传给本王。”
凤无忧闻言,忿忿不平地瞪着君墨染,她还担忧他不干不净呢!
这下倒好,君墨染竟倒打一耙,毁她清誉。
她越想越气,遂又掏出袖中从君墨染处顺来的亵裤,使劲地拧巴着。
没法,如今的她无权无势,敢怒而不敢言,再生气也只能拿人家亵裤泄愤。
“铁手,速去给本王寻个郎中,此事莫声张。”
铁手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出言宽慰着君墨染,“王,依属下拙见,您并未染病。至于有些变化,应当是激情尚未退却而致。待属下为您找些话本,凭着您超凡的悟性,一看便知您身体是何等的康健!”
“你是说,本王没病?”
君墨染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尾音高扬,隐忍中透着一丝兴奋。
铁手若筛糠般重重地点了点头,“王若是不信,属下这就去给您寻几本风月宝鉴。”
“去吧。今晚之事,本王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
君墨染摆了摆手,继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
他神色慵懒,气度不凡。即便是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下,依旧显出通身的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属下明白。”
铁手话音刚落,便若脱兔般飞快地冲出墨染阁,一溜烟功夫跑得没影。
凤无忧目送着铁手远去的背影,心下突然生出几分遗憾。
原以为君墨染色心顿起,欲同他边上的乖侍卫来一场缠绵悱恻的妖精打架,不成想,这场好戏高开低走,烂尾了。
欻——
君墨染广袖轻飏,隔空燃起壁上跃然烛火。
无意间,他扫了眼榻前一地的葡萄皮儿,俊美无俦的容颜再度染上郁色。
“竟没走么?”
君墨染声色低醇,缓蹲下身,定定地看着还沾染着些许水渍的葡萄皮。
雕花屏风后,凤无忧紧张地捂住口鼻,悔不当初。
她思忖着,原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并不是普普通通一句顺口溜,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差点儿就能助她逢凶化吉,可惜她没当回事儿。
若是有下一次,她定会将葡萄皮儿连带着葡萄籽囫囵吞了。
咣当——
君墨染广袖一飏,手心掌风就势凝成气旋,顷刻间就将屋中大大小小的摆设物件儿,掀了个底朝天。
常人若是瞥见君墨染犹如嗜血修罗般于晦暗烛火下的冷俊面容,定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凤无忧却大不一样。
她心里虽也十分忌惮君墨染霸凛的气势,但她
正如眼下,墨染阁中除却塌毁的卧榻仍静立在原处,阁中其他物件,甚至于凤无忧用以藏身的雕花屏风,都被君墨染强大的内力所控,半悬浮于离地一米处,晃晃荡荡不得安稳。
凤无忧艰难地扒拉着屏风背后的支架,一双狭长的眼眸却有意无意地盯着君墨染广袖下健硕的手臂,半天移不开眼。
在她看来,半遮半掩往往最为诱人。好比现在,君墨染的大半截手臂以及袖中朦胧可见的咯吱窝,均因玄色广袖的遮挡,显得神秘而性感。
她偏着脑袋,眼神不依不挠地追着君墨染袖口。
君墨染五感极其敏锐,自然感受到了屏风后投射而来的怪异视线。
“滚出来。”
他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紧锁着雕花屏风,掌心内力于须臾间尽数收回。
下一瞬,屋内除却他泼墨般的青丝仍旧迎风而舞,大大小小的物件已然归于原位。
凤无忧意识到危险迫近,暗藏于袖中的银针蠢蠢欲动。
她无意伤他性命。
不过,他若是咄咄相逼,以凤无忧极其敏捷的速度,出针暗算他应当也有一定胜算。
啪嗒——
就在凤无忧准备出手之际,她身上好巧不巧地掉下一件染血的衣物。
乍眼一看,正是她从君墨染衣柜中顺来的用以兜裆的素色里衣。
“完了,完了!要是让小血管发现,他定会气得跳脚!”
凤无忧暗叹了一声不好,反应倒是十分迅速。
她一边轻弹双指,以袖中银针挑灭壁上烛火,待室内顿暗之际,复而快如疾电般从屏风后蹿至梁顶之上。
等君墨染重燃上室内烛火,屏风后已空无一人,只余下一件带血的里衣。
他以双指轻挑起遗落在地的衣物,并将其挑至鼻前,深嗅其味。
“血腥气。”
“似乎,还残存着那女人的气味……”
君墨染嗅觉极其敏锐,意识到自己的里衣可能被凤无忧糟蹋过,他并不算严重的洁癖突然发作,并急剧加重。
遽然间,君墨染执剑的手猛然发颤,他莹白如玉的脸亦跟着发青。
待铁手抱着一摞“风月宝鉴”兴冲冲折返之际,他已然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王,可是旧疾又犯了?”
铁手仓皇上前,惶恐之至地看着虚弱至极的君墨染。
“搜查王府,捉活的。千刀万剐,至死方休。”
君墨染话音刚落,或因急火攻心,一动不动地晕死在铁手怀中。
梁上,凤无忧只听得他口中“千刀万剐,至死方休”八字,郁气难纾。
她自知理亏,本不愿同他计较些细枝末节之事。可君墨染明摆着不给她留条活路,她自然不甘于任他摆布。
更重要的是,君墨染既已下令搜查王府,她便没法藏于王府之中插科打诨。
思虑片刻之后,凤无忧趁铁手将君墨染扛出墨染阁的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下梁柱。
研墨,提笔,在君墨染亵裤上自由作画。
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一气呵成。
而后,凤无忧又以衣摆兜着屋中并未标明出处的古董,一并打包带走。
翌日,天蒙蒙亮。
东临都城城门之上,写有“君墨染”三个大字的摄*王原味亵裤,完完全全取代了东临*旗,迎风舒展于熹光微露朝气蓬勃的城门烽火台之上。
往来百姓抬眸之际,先是震惊于君墨染惊世骇俗之举,随后又细致地研究着君墨染亵裤上那只尤为俏皮的猪。
“这真是摄*王殿下的亵裤?”
“普天之下,敢在城门口悬挂亵裤的,除却摄*王,还能有谁?”
“说得也是。只不过,亵裤上那只猪又是何意?”
“难道,摄*王那里,长得有异于他人?”
………
凤无忧藏匿于人群中,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说辞,还不忘出言纠正道,“摄*王亵裤上那头猪,可不是普通的猪,它叫小猪佩奇。”
“兄台竟认得那头猪?”人群中,有人好奇地询问着凤无忧。
凤无忧高深莫测地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语落,她翩翩然转身,拂衣而去。
城门之上,百里河泽看着凤无忧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百里河泽身后,当值的守城护卫苦着张脸,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直指着迎风飘扬的亵裤,急得满头大汗,“国师,这,这该怎么办?”
“挂着,权当辟邪了。”百里河泽轻飘飘答着,唇角笑意更深。
“辟,辟邪?”
待百里河泽飘然离去,守城护卫又回眸看了眼亵裤上惟妙惟肖的小猪仔。
他觉得今日真真玄妙,前有杀伐果断的摄*王突发兴致城门烽火台上系亵裤,后有超然若仙的国师大人语出惊人谬赞摄*王贴身衣物的辟邪功效。
“列祖列宗保佑,小子今日有幸得见东临双绝隔空示好,幸甚至哉,深感荣焉!”守城护卫双手合十,面迎朝阳,激动地热泪盈眶。
城门下,宸王即墨子宸赫然抬眸,如同见*般死盯着烽火台上迎风招展的亵裤,震惊不已。
“这世上竟有如此妙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即墨子宸着实不信君墨染会将自己亵裤悬挂于烽火台之上,故而他十分好奇究竟是十分神圣,如此不惜命,勇于冒犯变态之至的东临摄*王。
咻——
即墨子宸手执长弓,干脆利落地射下君墨染被悬挂在烽火台上示众的亵裤。
阿嚏——
凤无忧一连打了数个喷嚏,眼皮突突直跳。
不知为何,她总觉自己今天要倒大霉。
“难不成,是小血管追来了?”
凤无忧心下一惊,略略顿下脚步,下意识地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啪——
就在她回头的那刹,君墨染的亵裤竟借劲风之力,迎面砸向她的脸。
“喂!说你呢,速把亵裤递给本王。”
即墨子宸端坐于马背上,朝凤无忧大咧咧地伸出手。
凤无忧狭长的眼眸掠过即墨子宸手中长弓,心中顿生怒火,“人家弯弓射大雕,大气磅礴气贯长虹。你看看你自己,射的是什么破玩意儿?东施效颦,愚不可及。”
“哈!你死定了,竟敢称阿染的贴身衣物是什么破玩意儿!”
即墨子宸猛地俯身,一手揭下缠在凤无忧束发玉冠上的亵裤。
凤无忧意识到即墨子宸同君墨染关系匪浅,不愿同他有过多的纠缠,遂直截了当地手拍马肚,使得即墨子宸座下汗血宝马受惊狂奔,眨眼功夫便蹿出数十米开外。
“喂,你为何暗算本王?敢不敢告诉本王你姓甚名谁!”即墨子宸勒紧手中缰绳,回头的空当已然蹿出百米开外。
“我又不傻,干嘛告诉你?”
凤无忧笑眼目送着一骑绝尘的即墨子宸,旋即兜着从摄*王府里顺来的古董,大摇大摆地踏进东临京都中最大的当铺。
“掌柜的,上好的*田玉石收不收?”
凤无忧径直绕过当铺口处的雕花屏风,“啪嗒”一声将袖中的玉石古董推至掌柜面前。
当铺掌柜眯着眼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凤无忧带来的*田玉石,面露喜色,“收!一口价,两百纹银。”
凤无忧自然知晓这玉石定不止两百纹银,不过她亦不愿同当铺掌柜计较。
毕竟,这些古董,本也不是她的。
“那你看看,这玉石八珍盒值多少钱?”
凤无忧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珍宝,不疾不徐地询问着当铺掌柜。
然,当铺掌柜尚未接手,凤无忧手中的八珍盒便被紧挨在她身侧的即墨胤仁截了去。
“哪来的?”
即墨胤仁沉声询问着凤无忧,脸色黢黑。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即墨胤仁同即墨子宸模样相仿,想必也是王室中人。
不过,她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半大的少年能威胁得了她,遂眨了眨眼,随口答道,“友人赠的。”
“友人?据我所知,摄*王不喜交友,更不喜赠礼,他怎么可能赠你这么贵重的八珍盒?”即墨胤仁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凤无忧的说辞。
“这你得问他。我不是他,怎知他为何独独对我关爱有加?”
“你是说,摄*王对你关爱有加?”
即墨胤仁不可置信地惊呼着,他反复揉着眼,依旧看不出凤无忧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叫君墨染另眼相看。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一眼单纯稚嫩的即墨胤仁,眸中狡黠可见一斑。
她箭步上前,将即墨胤仁的小脑袋反夹在手臂下,刻意腾出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抚着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
“小孩,你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纯真,实实在在取悦了我。”
“放肆!”
即墨胤仁眉头一皱,本能地想将凤无忧推至一旁。
“都说近墨者黑,这话果真不假。”凤无忧低声感叹着,旋即以指背重击着即墨胤仁的脑门儿,“学谁不好,非要学摄*王他老人家,一言不合就发怒。”
即墨胤仁瞳仁微动,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被凤无忧随意地揉捏着。
“你究竟是谁?竟敢在...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他原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吓吓嚣张狂妄的凤无忧。
然,当今圣上被街头无赖调戏捏脸,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思前想后,即墨胤仁终是没有曝出自己的身份,他想着摄*王曾教过他,能动手就绝不动口。
于是乎,他又以平素里戏耍身边小跟班的踢裆招式用在了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眼疾手快,早已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下一瞬,她恰似无意地同他错开数步,轻松避过即墨胤仁高高抬起的脚,并顺势夺了他的鞋履。
即墨胤仁年纪虽轻,但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他亦没料到,毫无内力的凤无忧身手竟如此敏捷。
待他缓过心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履已经飞至凤无忧手中。
一时间,他粉白的脸红透,“还朕...还我鞋!”
凤无忧略略晃神,双指提着即墨胤仁十成新的鞋履,正琢磨着他口中说漏的那个“朕”字。
记忆中,东临皇帝似乎年方十四,同眼前这个半大的鲜肉包子差不多。
再加之,即墨胤仁同一炷香前城门口弯弓射亵裤的即墨子宸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凤无忧已经可以断定眼前之人正是东临小皇帝即墨胤仁。
事实上,她并不畏得罪王室权贵,但这不意味着她得罪得起比君墨染的权势还要大上几分的东临小皇帝。
思及此,她特特松了手,试探性地开了口,“胤仁?”
“你怎知我的名讳?”即墨胤仁眉头微蹙,眸中顿生警惕。
“嘿嘿,你自己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凤无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已是泪流满面。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倒霉,先是口出狂言嫌弃东临小皇帝没见过世面,再是不知所谓地捏了他的脸,还抢了他的鞋。
即墨胤仁挠了挠脑门儿,只当自己气糊涂了才会对着凤无忧自报名讳,“罢了。快把鞋还我。”
凤无忧正欲将鞋还他,却又担忧他得了鞋翻脸不认人。
鉴于此,凤无忧突然倾身,以双手捧住了即墨胤仁的脚,并趁他不备之际,戳破他的绫袜。
“哎呀!胤仁小兄弟,你的绫袜怎么破了?”
凤无忧指着即墨胤仁曝于人前的脚趾,作惊愕状,特特拔高了声线。
“住嘴!”
即墨胤仁垂眸一看,粉雕玉琢的脸瞬间爆红。
他一边着急地伸手捂着凤无忧的嘴,一边又手忙脚乱地遮掩着绫袜上的破洞,颇为艰难地穿上鞋履。
凤无忧微微颔首,面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同第三人说道。”
“算你识相。”
即墨胤仁全然被蒙在鼓里,甚至于糊里糊涂地对害他掉了面子的凤无忧生出了一分好感。
凤无忧见即墨胤仁乖巧地立在身前,心下腹诽着也许自己可以借东临小皇帝之力,压君墨染一筹。
思及此,她复而从当铺掌柜手中夺过玉石八珍盒,热络地将之塞至即墨胤仁手中,“玉石八珍盒,赠你了。”
即墨胤仁眉头一皱,原想告知凤无忧这玉石八珍盒是他不日前赠予君墨染的南羌贡品,但见凤无忧兴高采烈的鲜活模样,他又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凤无忧急于卖他一个人情,遂着急忙慌地挑眉示意道,“小胤胤,怎么不接着?”
“谢谢。”
即墨胤仁微微颔首,手捧着尚还留有凤无忧甜腻气息的玉石八珍盒,唇角于不经意间漾出一抹弯弯的弧度。
凤无忧眉开眼笑,抬手顺了顺即墨胤仁的墨发,红唇轻启,“真乖。”
“………”
即墨胤仁满头黑线,他总感觉凤无忧顺抚他头发的时候,将他当成了毛茸茸的宠物。
事实上,即墨胤仁的直觉并未出错,凤无忧确实将他当成了自己养过的二哈。
铛铛铛——
待凤无忧将手头古董珍玩典当完毕,当铺外突然响起一阵鸣锣。
“什么情况?”
凤无忧抱紧了一包袱的银锭,伸着脑袋向外张望着。
即墨胤仁背手负立,行至凤无忧身侧,眸中畏惧可见一斑。
他压低了声,在凤无忧耳畔低语,“摄*王巡街,差吏正在鸣锣开道。咱还是先避避?”
“你很怕摄*王?”
凤无忧疑惑地盯着即墨胤仁,她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靠山,不成想,这靠山似乎不大靠谱。
“我这哪里是惧怕摄*王,我只是秉着一颗尊老的赤诚之心,敬重他老人家罢了。”即墨胤仁强行狡辩道。
“既是如此,咱还是寻个妥当之地,避避?”
凤无忧不愿同君墨染再有牵连,遂同即墨胤仁蹲在当铺一隅,仅仅探出两个亮白的脑门儿,窥伺着从远处绝尘而来的摄*王玉撵。
十三声鸣锣散去,飞扬的尘土中,四大护卫分立玉撵四角,面容威仪,气势凛然。
玉辇正前方,追风手持画像,高声喝道,“大胆女贼夜袭摄*王府,惊扰王驾,其罪当诛。包庇者,同罪处之。”
闻言,凤无忧眼皮狂跳,下意识地缩回了脑袋,双手紧捂胸口,紧张得瘫在原地不敢动弹。
即墨胤仁并未察觉到凤无忧的异常,依旧扒拉着当铺略略掉漆的门扉,兴致勃勃道,“不知是何方女贼,如此出息!”
片刻后,他猛然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的玉石八珍盒,而后一手指着凤无忧鼻头,惊呼道,“难道,你就是夜袭摄*王府的女贼?”
凤无忧暗叫不好,正欲捂住即墨胤仁的嘴,不料,恰巧停在当铺门口的追风已然快步朝当铺走来。
“你小点儿声!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凤无忧一边同即墨胤仁咬牙低语着,一边虎视眈眈看着越走越近的追风,心跳骤然加快。
“追风,是何人在本王面前喧哗?”
玉辇中,忽而传出君墨染极具磁性的声音,声线低沉,音色莹润。
“王,是...是皇帝陛下。”
追风扫了一眼扭作一团的即墨胤仁和凤无忧,遂快步行至玉辇前,悄声说道。
“哦?”
君墨染慵懒地应了声,缓缓撩开轿帘,将深邃莫测的目光落至当铺门口两张吓得惨白的小脸上。
与此同时,凤无忧亦将视线落在玉辇轿帘上君墨染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久久移不开眼。
尽管十分惧怕这位大名鼎鼎的东临摄*王,凤无忧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庆幸。
她庆幸自己身中媚药之后,阴差阳错地睡了一位绝世美男。
这不,绝世美男连手都长得如此合乎心意......
她怔怔地盯着玉辇,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昨夜红烛微光下君墨染横陈的玉体。
“来呀,快活呀~”
“无忧,你觉得本王美么?”
.........
不知怎的,凤无忧对着玉辇竟臆想出了一出她与君墨染之间的爱情动作大戏。
“美!浑身上下,处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凤无忧滋溜一声收回嘴角挂着的口水,魔怔般自言自语。
闻声,追风眸带怜悯地扫了眼一脸花痴笑的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又是一个不知死活被他家主子过于优秀的外表迷惑的可怜虫。
近半年来,光是被君墨染美貌所惑而失仪的可怜虫就有上百位。
而这些可怜虫中,十有八九因受不了君墨染的折磨害了失心疯。心智稍微脆弱一些的,没等君墨染动手,便狠心自戕以求解脱。
正当凤无忧全然摒弃外界干扰,沉湎于君墨染超乎常人的美貌之际,即墨胤仁却因她的失态吓得*不附体。
他重重地掐了一把凤无忧的腰,低声道,“不要命了?竟敢对着摄*王的玉辇流口水。”
凤无忧一手拍掉即墨胤仁的手,因腰间痛意即刻回过神来。
许是未料到自个儿竟在大庭广众下出了丑,凤无忧有些窘迫地别过脸,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于即墨胤仁身后。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凤无忧双眸紧闭,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就盼着君墨染能早点儿离去。
出乎意料的是,君墨染不仅没有离去,还翩翩然下了玉辇。
他若天神下凡般,着一身玄色华服,鎏金广袖迎风而舞,鼓动道道劲风,使得他披散于背后的三千青丝骤然狂舞。
邪魅,狂狷,不可一世。
“啊~他来了!”
“是摄*王!天,好想成为摄*王的女人!”
“好想为摄*王殿下生孩子!”
.........
一时间,各家各户的女眷纷纷探出头来,以几近疯狂的呐喊出于本能地迎接着摄*王的王驾。
“不是说摄*王喜怒无常,可怖得紧?”
凤无忧被耳边尖利的叫喊声震得头昏脑胀,低声嘀咕着。
即墨胤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颇为骄傲地说道,“世间女人,无一能抵挡摄*王的魅力。”
“食色性也,倒也能理解。”
凤无忧点了点头,忆起自己破天荒头一遭的失态,很快便理解了这群女人的执念。
“即墨胤仁,谁准你偷溜出宫的?”君墨染薄唇轻启,眸中是目空一切的傲然。
他声音低沉,一开口,便带着霸凛的气势,百米之内,人人自危。
即墨胤仁瞬时低下了头,迈着细碎的步子缓步行至君墨染面前,“摄*王,朕知道错了。”
君墨染正愁捉不到昨儿个轻薄他的女飞贼,又听即墨子宸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的亵裤如何取代*旗悬挂于城门口,满腔怒火郁结心头,一点即燃。
“滚回宫,抄满八百遍《治国策》。”
他话音刚落,即墨胤仁旋即苦了张小脸,奶声奶气地央求道,“摄*王,看在朕知错就改的份上,可否减去两百遍?”
“追风,送他回宫。”
君墨染不容商榷地摆了摆手,耳旁依旧萦绕着“女飞贼”叽叽喳喳的声音,烦闷不已。
“是。”
追风无奈地耸了耸肩,为顾及即墨胤仁的颜面,并未在他手腕处加上镣铐,“臣护送您回宫。”
“行了。朕自己走。”
即墨胤仁不放心地瞥了眼杵在当铺门口不敢动弹的凤无忧,终是没勇气和君墨染对着干,只得瘪着小嘴拂袖而去。
啪嗒——
怔忪间,一声玉器砸脚之声骤然响起。
凤无忧略略抬头,刚好瞥见即墨胤仁滑袖而出的玉石八珍盒朝着君墨染一尘不染的鞋面砸去。
“摄*王,小心!”
凤无忧反应极快,朝着君墨染的方向倏然飞身上前。
她思忖着,既撇不清自己与玉石八珍盒的关系,不若将功折罪,来一出英雄救美,替君墨染挡下玉石八珍盒。
如此一来,君墨染兴许还能看在她赤胆忠诚的份上,消弭疑心,善待于她。
不成想,她尚未扑至君墨染脚边,他已然做出反应。
刹那间,尘随风起,一抹玄色暗影疾电般拂过凤无忧的眼帘。
君墨染亦未料到凤无忧速度如此之快,利落的扫堂腿本该踢中玉石八珍盒,却阴差阳错地落在凤无忧后脑勺上。
啪嗒——
下一瞬,凤无忧尚未抬起头,玉石八珍盒又重重磕在她额角上。
“疼...疼死爷了。”
凤无忧吃了一嘴的土,有气却又不敢撒在君墨染身上。
君墨染剑眉微蹙,略略垂眸,冷睨了一眼伏地不起的凤无忧,“抬起头来。”
凤无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压下心里的惧意,抬眸迎上君墨染深邃莫测的眼神。
四目相对,君墨染邪气凛然,凤无忧正直坦荡,竟未占下风。
“有点意思。”
君墨染薄唇微扬,笑不达眼底。
凤无忧艰难地站起身,低声道,“惊扰王驾,绝非本意,还望摄*王不要怪罪。”
“胆子不小,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君墨染眸色骤冷,忽而出手紧扼住凤无忧的脖颈。
“摄*王此言何意?”
凤无忧被他掐得喘不过气,袖中银针蠢蠢欲动。
她心下思忖着,若是君墨染再不放手,她不介意与他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即墨胤仁灵巧地钻入凤无忧和君墨染中间的空当,他以双臂紧紧缠着君墨染精壮的腰,“摄*王,朕不喜你滥杀无辜。朕害怕。”
“即墨胤仁,身为一国之君,你没有‘害怕’的资格。”君墨染冷睨着面露惊慌的即墨胤仁,声色尤为清冷。
即墨胤仁并未因君墨染尤为疏离的态度而放弃,他收紧了手臂,并讨巧地在君墨染胸膛蹭了蹭,“摄*王,放过这位小兄弟,好么?”
“理由。”
“因,因为他同朕一般,十分仰慕摄*王。”即墨胤仁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得随口胡诌。
君墨染闻言,冷哼出声,“仰慕本王,所以夜袭本王府邸,偷盗府中珍宝?”
他话音刚落,旋即松开凤无忧的脖颈,转而向追风递了个眼色,“验身。”
追风会意,却万般不愿触碰凤无忧。
毕竟,万一凤无忧是个女儿家,当街撕人家衣物委实不像话。
但君墨染执意如此,追风只得硬着头皮朝着双手紧捂脖颈,大口喘着气的凤无忧走去。
凤无忧尤为警惕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追风,转而“含情脉脉”地朝君墨染抛着媚眼,并试图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君墨染。
“士可杀,也可辱,但绝不能当街光膀子。小的虽没什么能耐,可皮相生得极好。你们若是当街撕了我的衣物,我怕窥伺了我绝美玉体的女人们纷纷起了歹念,抛夫弃子,只对我一人死心塌地。”
她一边说着,一边刻意伸长了脖颈,好让周遭之人看到她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结。
追风如遭雷劈般愣在了原地,他从未遇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极度自恋,脸皮厚比城墙,胆子也极大。
凤无忧见自己的一番言论颇有成效,稍稍咽了口口水,又开始口若悬河,“不妨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为了社会的安定,还是别在此处验身了吧?”
凤无忧此言一出,周遭所有人均心照不宣地打量着她足足小了君墨染两个号的小身板。
追风面露狐疑,他才不信骨骼窄小,身材清瘦的凤无忧能有多“恢弘”。
即墨胤仁嘴角狂抽,在他的认知里,礼义廉耻尤为重要。
这还是他头一次接触到将本抬不上明面的“男性特征”说得如此气贯长虹理直气壮的人。
君墨染略带藐视地到了一眼凤无忧单薄的身体,忽地上前一步,单手提着凤无忧的衣领,“可知何为欺君之罪?”
凤无忧觉得,君墨染占尽优势,刻意地碾压着她的自尊心。
单从个头上比,君墨染已然高了她约莫二十公分。
再从气势上看,他嚣张霸凛,她只得伏低做小,已然被掣肘地死死的。
“摄*王,您若是不信,大可同我一道,比比...大小!”凤无忧迎着君墨染轻蔑的目光,微扬着下巴。
她眉梢一挑,原意是向君墨染告饶求和。
偏偏君墨染曲解了她的意思,误以为她在挑衅他。
电光火石之间,君墨染突然向她裆部袭去。
凤无忧神经一紧,“流氓”二字差点儿脱口而出。
她倒是不怕君墨染能察觉到什么异样,毕竟她早有防备。连夜逃出摄*王府之后,她便以一小捆树枝充盈自己莫须有的男性自尊心。
因而,除非君墨染丧心病狂到当街扒衣的程度,一般而言,她绝不会轻易露馅。
然,她并不愿在大庭广众之前,被人上下其手。
在她看来,面子大过天。
不过,她也没想着当众迕逆狂傲霸道的君墨染。毕竟,面子可以慢慢挣回来,但是命只有一条。
一番思想挣扎后,凤无忧终于下定决心舍弃颜面。
她满脸堆笑地迎上君墨染的目光,甚至于夸张地挺了挺肚子,使得周遭众人顿觉头顶上天雷滚滚,总感觉她在蓄意调戏君墨染。
就连君墨染也生出自己被调戏的错觉。
他看着身前笑得合不拢嘴的凤无忧,俨然将她当成了烫手山芋,突然怎么也下不去手。
“摄*王,怎么了?”
凤无忧见他迟迟不动手,作善解人意状,柔声细语地询问着他。
如此一来,君墨染已经可以确认,凤无忧定是在故意恶心他,他修长的手亦开始微微发颤。
正当君墨染恼羞成怒准备一掌拍飞凤无忧之际,铁手匆匆赶至。
他带着一副画卷飞跑而来,“王,请过目。”
“何物?”
君墨染迅即收回了手,将凤无忧扔至一旁。
“司命传来情报,昨夜,北璃凤小将*凤无忧因轻薄璃音公主,被北璃左相敖澈追杀至东临边境。这是凤小将*的画像,王请过目。”
君墨染并未接过画卷,只意兴阑珊地扫了一眼铁手手中的巨幅画卷。
凤无忧亦瞄了眼画卷,她看着画卷中英姿飒爽的自己,又忆起昨夜君墨染所画,顿觉十分宽慰。
她原以为世间人皆如君墨染这般浅薄,画不出她的绝代风华,不成想,北璃倒有善作画之人,将她的神态描摹得惟妙惟肖。
“凤无忧?”
君墨染沉声而笑,魔魅的嗓音带着一股天地共主的魄力,使人闻声丧胆。
凤无忧眨了眨眼,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她回味着君墨染低醇悦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讪讪而笑,“王,认识您真好。因为有您,今儿个的日头都格外灿烂。因为有您的庇佑,我甚至都能预料到自己光芒万丈的下半身!”
“呸!不是下半身,是下半生。”
意外嘴瓢的凤无忧生无可恋地垂下头,她怎么也没料到,君墨染的气场强大到得以扰乱她的心神。
更糟糕的是,她话音一落,晴空霹雳若平地惊雷般,在东临京都上空炸开。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心下腹诽着许是自己上辈子杀孽太重,如今才会被老天揪着尾巴玩弄于股掌之中。
君墨染眸色骤冷,魔魅的嗓音若催命佛铃般,于凤无忧耳边乍响,“光芒万丈的下半身?凤小将*既自告奋勇,本王就不客气了。”
“你,你干什么!”
凤无忧遽然抬首,双手作防备姿态,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关键部位之上。
“追风,赏他万丈光芒。”
君墨染薄唇轻启,好整以暇地盯着惊慌失措的凤无忧,心下顿觉愉悦万分。
凤无忧闻言,旋即侧目望向追风,“追风大哥,可否告知小弟,何为万丈光芒?”
追风狂抽着嘴角,他一点儿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虐杀凤无忧。
在他看来,凤无忧无疑是需要保护的弱者,他向来不擅长欺负弱小。
无奈的是,君墨染玩心一起,任谁也阻拦不了。
不多时,追风从身后风尘仆仆赶来的暗影卫手中接过一串炮仗,转手系在凤无忧腰间。
欻——
当炮仗被追风手中火苗点燃之际,凤无忧这才明白,君墨染口中的“万丈光芒”,就是要将她的下半身连同腰间炮仗一并炸碎。
“小血管,你莫要欺人太甚!”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说,她都不忍心对君墨染痛下死手。
未成想,君墨染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王。
君墨染嘴角噙着一丝玩味,“欺你,辱你,杀你又如何?本王怎么记得,你亲口说过,士可杀,也可辱?”
“摄*王,你莫不是妒忌我气势恢宏的男性特征,才想着将我无与伦比的躯体炸得粉碎?”
凤无忧漆黑如墨的瞳孔急剧收缩着,她眸中的火焰如燎原星火,一下点燃她的昂扬斗志。
“是又如何?”
君墨染莞尔浅笑,声线一如既往的魔魅,曜黑的眼眸中,是不加遮掩的兴味。
“那就让我们轰轰烈烈,活得噼里啪啦!”凤无忧眉梢一挑,不管不顾地朝君墨染扑去。
“………”
本该人声鼎沸的京都街头,此刻只余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就连即墨胤仁,都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终于知晓,所谓的博闻强识,在凤无忧这个变数面前,统统都化作了孤陋寡闻。
追风揉了揉眼,紧盯着死搂着君墨染的凤无忧,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弄清楚,凤无忧的速度怎能那么快!
君墨染垂眸,不悦地看着如同八爪鱼一般,死缠着自己身体的凤无忧,冷声道,“放手。”
凤无忧全然无视了君墨染滔天的怒火,“啪”地一声将脸贴于他胸口处,并学着即墨胤仁撒娇时的模样,讨巧地在君墨染怀中蹭了蹭。
“摄*王,我错了,我道歉。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你可不可以别炸我?我害怕。”
“凤小将*,再不放开本王,本王不介意废去你的双手。”
君墨染眸色一凛,噬骨的杀气由内而外,爆破而出。
他玄色衣袖无风而动,面似寒霜身似冰。
凤无忧意识到腰间炮仗即将燃爆,顾不得君墨染的怒气,双手双脚均死死地扒拉着君墨染僵硬紧绷的身体。
“摄*王,我从来不屑于当什么狗屁不通的将*。我更想成为您的人,为您鞠躬尽瘁鞍前马后。您老人家息怒,从今往后我保证乖乖听话,只听你一人差遣。”
即墨胤仁回过神,亦小跑至君墨染跟前,急声道,“天佑我东临!凤小将*乃北璃常胜将*,此番归顺我东临,实乃社稷之福!”
君墨染原想掰开凤无忧缠在他腰间的手,无意间瞥见她因为惧怕略显仓皇的眼眸,破天荒的心软了。
他一手扯断凤无忧腰间的炮仗,并将即将爆裂的炮仗抛向空中,同骤变的天色、突袭的雷电一道争辉斗法。
轰——
炮仗燃爆,火花四溢。
凤无忧身躯一震,抬眸间意外察觉君墨染身上的杀气于悄无声息间,散尽。
她意识到自己的下半身得以保全,遂又开始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摄*王,您真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人。”
善良?君墨染以为,这是他近几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他已然没了为难她的兴致,也懒得同她咬文嚼字。
他意兴阑珊地收回按在她腰间的手,一拂袖又将她扫落在地。
此刻的他,心里十分矛盾。
他素来不喜同人亲近,可方才凤无忧抱住他的那瞬,他甚至想顺势将她揉进怀中。
而今,见她倒地不起,他竟想伸手扶她一把。
君墨染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头疼不已。
为掩饰自己眼神里转瞬而逝的困惑,君墨染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身入了玉辇。
追风,铁手面面相觑,他们也未料到君墨染竟如此轻易地放过凤无忧。
铁手脑海中突然浮现昨夜君墨染壁咚他的画面,他总觉君墨染自昨夜被采花女贼轻薄之后,行为举止就变得极为怪异。
“追风,你说,王会不会被采花女贼刺激得转了性向?”铁手拽着追风的胳膊,一脸肃穆。
追风摇了摇头,“凤小将*虽泼皮无赖了些,姿容却比女子更为出色。王昨儿个才开窍,正是食髓知味时。一时情动,也情有可原。”
再观凤无忧,她被喜怒无常的君墨染折腾得没了脾气,跌坐在地,小脸煞白。
自重生后,凤无忧对炮仗轰鸣声尤为敏感。
因而,当炮仗被追风系于她腰间之际,她仿若回到了溺毙那瞬,连呼吸都尤为不畅。
当下,她才险象环生地躲过一劫,就遇上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照理说,北璃将*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人相信,她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可君墨染这不轻不重的一掌,恰巧落在她小腹上,使得她腹部绞痛愈演愈烈。
更为麻烦的是,今日她月信初至,稍有不慎,殷红鲜血就会顺着衣摆汩汩而出。
即墨胤仁见凤无忧久久未起,又见君墨染怒气全消,遂大着胆子行至凤无忧跟前,朝她递去自己的手。
“即墨胤仁,你当本王所言是耳旁风?”
君墨染岔着双腿,尤为豪放地坐在玉辇之中。
他单手支颐,深邃莫测的凤眸中兴味再起,“东临窃贼猖獗,孰之过?”
即墨胤仁闻言,略略躬身,低声答曰,“是朕治国无方。”
“既知治国无方,还不回宫反省己过?”君墨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刻有黑龙麟纹的扶手,声线魔魅。
“今日东临喜得大将,朕心甚喜之。摄*王可否看在凤小将*归顺的份上,容朕同凤小将*……”
君墨染顿失了耐性,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即墨胤仁,“速速回宫。记着,八百遍《治国策》三日后差人送至摄*王府。”
“摄*王,凤小将*明明是北璃人,他行的偷盗之事,严格上说,怪不到朕头上吧?”即墨胤仁一想到要抄八百遍《治国策》,转眼就将凤无忧给卖了。
凤无忧满头黑线,原先还以为即墨胤仁足够义气,没想到他竟受不住君墨染信口而出的威胁。
光看这一点,即墨胤仁同害她落水溺毙的二哈十分相似,一样成事不足,一样不靠谱!
“既知凤小将*是北璃人,还敢封她为大将,《治国策》可是白读了?即刻回宫,一千遍《治国策》明日辰时务必送至摄*王府。”君墨染凤眸微眯,声线骤冷,其霸凛狂傲的气势让人望而生怯。
即墨胤仁见状,再不敢反驳,只得在追风的护送下,悻悻而去。
“凤无忧,说说看为何夜盗摄*王府?”
君墨染微微倾身,手肘扣于大腿上,兴味盎然地盯着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凤无忧。
凤无忧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摄*王明鉴,在下行得正坐得端,万万做不出偷盗之事。”
“哦?”
君墨染眉峰一挑,迫人的眼神再度落在凤无忧脸上。
凤无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昨夜北璃营中生了场变故,我见北璃式微,毅然决然地同凤之麟断绝了父子关系,同北堂龙霆断绝了君臣关系,千里奔袭至东临境内,原想投奔摄*王麾下,意外发现摄*王府外遗落了一堆古董珍宝,心下思忖着这堆古董珍宝与我有缘,遂心安理得地收下。”
“噗——”
她此言一出,铁手一时没收住,破口而笑。
事实上,在场之人除却君墨染之外,毫无例外地破了功,抿着嘴艰难地忍住笑意。
独独君墨染,如刀刻般俊美无俦的容颜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接着编。”
片刻后,他见凤无忧睁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乖巧地坐在地上,心里好似被柳梢拂过,酥痒不已。
“摄*王明鉴,我只是觉着这堆珍宝与我有缘,仅此而已。再者,珍宝上并未写上您老人家的名讳,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听完凤无忧的辩解,君墨染突然忆起自己被悬挂在城门口并写上“君墨染”三个大字的亵裤。
不知为何,他总觉凤无忧同昨日轻薄他的女贼脱不了干系。
再往细处想,君墨染的眼神又意味不明地落在凤无忧的裆口处。
“摄*王,你怎么跟盯裆猫一般,总盯着人裤裆看?”
凤无忧双手紧捂要害,深怕君墨染察觉到她衣襟上渗出的血迹。
君墨染愣神,尴尬地收回视线,“聒噪。”
“摄*王若是很想看,也不是不能看。你我同为男子,偶尔切磋一番,并无不妥。您不知道,我在北璃*营中,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人皆知,凤小将*身高不够,全往男性特征上凑,威武不已霸气非凡!”
“呵...确实是矮了些。”
君墨染轻嗤出声,心下已然认定凤无忧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且不说她色胆包天*营中调戏北璃璃音公主的荒谬行径,单论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便不是一个女儿家敢轻易说出口的。
思及此,君墨染意兴阑珊地放下轿帘,沉声道,“铁手,将凤小将*带回府。”
“啊?”
铁手原以为君墨染欲杀人灭口,不料君墨染急着唤他,纯粹是想将凤无忧带回府。
铁手眼皮一跳,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他思忖着以凤无忧的机灵劲儿,兴许很快就会取代自己和追风,成为君墨染身前的第一红人。
“凤小将*,请。”
铁手特特躬身,朝凤无忧咧嘴一笑,并和善地摆出“请”的手势。
凤无忧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掩着衣襟上的血迹,颇为费力地站起身,乖巧地跟在铁手身后。
“有我在,凤小将*不必紧张。”铁手瞥了眼凤无忧紧绞在一起的手,低声宽慰道。
“你真是个好人,叫我无忧就好。”凤无忧心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遂客客气气地回了话。
听闻凤无忧夸自己是个好人,铁手“唰”地一下红了脸。
自他跟随君墨染伊始,恭维奉承亦纷至沓来。然,这十来年中,从未有人夸他是个好人。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无忧莫要客气。”铁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情不自禁地咧嘴憨笑。
玉辇中,君墨染满头黑线,他本意是将凤无忧带回府中慢慢折腾。
不成想,铁手再一次曲解了他的意思,真以为他将凤无忧当成了座上宾。
玉辇外,铁手紧挨着凤无忧,绞尽脑汁搜寻着话题,意图进一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无忧,你喜欢吃什么?哥给你买。”
“能吃的。”
“你喜欢什么兵器?哥给你量身打造。”
“银针。”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哥回头替你物色物色。”
“好生养的。”
………
凤无忧没料到,看起来冷冰冰毫无温度的铁手竟是个自来熟。
眼下,她腹痛难忍,还得花心思应付他绵绵不绝的提问,额上冷汗成片滴落。
说话间,铁手忽然凑至凤无忧跟前胡乱一通深嗅,“无忧,你怎么这么香?跟个娘儿们似的。”
“昨夜调戏北堂璃音,染了些脂粉味。”
“璃音公主身上的脂粉味真好闻,还带着一股血腥气,刚柔并济,阴阳调和,妙哉!”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心下腹诽着,铁手一定是个憨憨。
不过,幸好铁手看起来不太聪明。若是寻常人,凭着她身上的血腥气抽丝剥茧,片刻间便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消停片刻后,铁手顿时又来了兴致,“无忧,你,你那里真的很恢弘?”
“嗯。”
凤无忧微微顿步,只觉身下热流汩汩顺腿滑下,她紧张到连敷衍铁手的气力都消耗殆尽。
“无忧,可否告诉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铁手在凤无忧耳边轻声询问道。
玉辇中,侧耳聆听铁手和凤无忧对话的君墨染突然间狂咳不止,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贴身暗影卫,竟如此...猥琐!
......
续看找小A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