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青对于不良少年的故事,很有兴趣。但江琎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说书人。他言简意赅,概括起来就三点。一、他母亲早逝,父亲工作忙。二、他的叛逆期来得早。三、x中是很好的学校。说完不过两三分钟。赵逢青觉得,远不如听董大婶那抑扬顿挫的调子来得好听。“江总,你写过叙事文吧?能不能用作文的手法,把你的人生丰富一下?”江琎望着她。就这几句话,他都没和谁说过。他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看重赵逢青。昏天暗地忙了二十天,就为了抽出十天的假期陪她上班。他以前想的是,这么一个女人,除了有脸蛋和长腿,就无可取之处了。他怎么可能忘不掉。那么多年过去了,真的没忘掉。简历上那小小的照片,他一下就认出了。其实,他和赵逢青的世界,能重叠的部分很少。过往的那些女朋友,几乎都是高学历。他可以和她们讨论忒休斯之船。但是和赵逢青,只限于很浅白的话题。跟她聊天,她理解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一个和他的喜好完全相反的女人。他为未来伴侣设定的所有条条框框,到了她这里,都破了例。尼采在《悲剧的诞生》里说过:在所谓天才身上有一种生理的矛盾。野蛮紊乱与高目的性,相互并存,相互交织,相互冲突。以前的江琎,释放过所有无意识的野蛮。初中结束后,他的理性高于一切。偶尔压抑过度了,他会允许自己放肆一会儿。然后,再回归理智。成年后所走的路,都是按照计划而行。而赵逢青是个例外。江玴某天突然翻了下那本《悲剧的诞生》,漫不经心说道,“尼采是发疯去世的吧。”“嗯。”江琎淡淡的。江玴看了眼江琎,“想开点。”“嗯。”江琎知道,江玴见到了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江琎出来影院后,偶然间拍下的。赵逢青站在影院前,垂眼看着台阶下的袁灶。洗相片时,江琎裁掉了除赵逢青以外的其余人。高三那年,见到她的时刻,他逆向的另一面在蠢蠢欲动。但仅限于此。他保有着大部分的理智:这个女人,不适合他。如今社会,同属性的圈层之间联系密切,寻找一个红颜知己,不是没有。江琎在后来的许多年,遇到过不少懂他的女人。她们为了拉近与他的距离,阅读各类书籍,谈论主题都是难度系数极高的。一开口就是人类科学,世界未来。不过,所谓的喜欢,是指拥有共同语言;还是,虽然对方平平庸庸,可他愿意配合她的喜好,降低自己的格调。赵逢青外表妖娆魅惑,本质却有些傻笨。她能识破柳柔柔的那场戏,已经是发挥了她的最高智慧。然而,因为她是赵逢青,所以他的底线在挣扎矛盾间,一退再退。退到如今,他随她爱怎样就怎样了。江琎再给赵逢青舀了一碗粥,“你想听怎样的叙事文?”她眨眨眼,“我想听有点儿情感色彩的。”于是江琎再把刚刚三句话,稍微扩充了下。他出生时,母亲难产。由于手术意外,他母亲的身子落下了病根。在他三岁时,母亲走了。父亲工作忙,没空管他。六七岁,揭瓦上树。八/九岁,偷鸡摸狗。十来岁时,干架无败绩。进了x中,有五个老师负责盯他。也许是因为叛逆期到了尾声,x中出来后,他收敛许多。这些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江琎有意略过了各种阴暗面。很奇怪,赵逢青听完江琎的过去,方才那种迷茫劲不见了。她那一眼爱上的,究竟是表面还是本质,天晓得。----这天过后,江琎休假结束。他忙起来,三天两头都见不到人。赵逢青习惯了。不过,他每天晚上都会联系她。聊个三两句,完毕。国庆期间,饶子得知蒋芙莉离婚的事,找赵逢青出来问。两人约了去红窝。赵逢青睡到中午才起,吃了个面,再看三集美剧。闲着也是闲着,她提前去了红窝。今天晚上,这家酒吧有乐团表演,听说会很热闹。现在不到六点,还比较清静。赵逢青窝在小角落的沙发里,掂着高脚杯,望着舞台的钢琴手。喝了大半杯,来了两个搭讪者。她都不理。搭讪者讨了个没趣。过了一会儿,赵逢青突然招来服务员,巧笑倩兮问道,“你们老板在不在呀?”服务员习惯了这种问话,微笑回答:“老板在家陪妻子。”赵逢青便挥挥手让服务员下去。经服务员这一说,她想起来了。饶子曾经说过,这家老板已婚。老板和妻子是同个山沟沟出来的,在一起好多年了。夫妻很恩爱,外面多少女人,老板没一个瞧得上的。这种说法,赵逢青是不大相信的。或许只是酒吧为了招揽生意而捏造的深情人设。况且,红窝老板长相妖魅,和好老公的形象,完全不沾边。喝完了酒,赵逢青望着天花板上细碎的灯,开始出神。蒋芙莉的离婚,谈妥了。只差个手续。蒋芙莉和孙*的结合,是各取所需。他俩生活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感情,不可能。但那感情却又离忠贞爱情,相差甚远。现代婚姻,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就算有了爱情为基础,又得有多大的坚定才能不被外界的诱惑所击倒。赵逢青在大学时代见多了已婚男人找女大学生的事,所以对婚姻一直提不起劲。她就是空有白头偕老的美梦。而美梦与现实之间有落差。饶子来到时,赵逢青还在发呆。他朝她招了下手,“青儿。”“来了。”赵逢青回过神,“加两瓶啤酒?”饶子点头,“莉姐怎么回事?听说跑非洲大草原旅游去了。”赵逢青把孙*出轨的事,简单说了下。饶子沉吟,“就这么离了?”“不然呢?”“不知道怎么说。”饶子开了一罐啤酒,说道:“其实你和莉姐的脾气,都不好找男人。但是——”他灌了一口,继续道,“莉姐更糟糕。”赵逢青不好找,是因为心如止水。蒋芙莉则是烈如火焰。“婚姻的事,就让她自己做主吧。”赵逢青不劝和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孙*殴打蒋芙莉。家暴这个事,有一就有二。早离开,早保命。说完蒋芙莉,饶子突然把话题兜了过来,“青儿,你和江琎怎么回事?”那天婚礼现场,饶子就纳闷着了。明明该他上去救场的,主持人却喊了江琎。赵逢青把啤酒瓶和饶子的碰了下,“玩笑而已,别当真。”感情方面,饶子近年来很少评论了。他是男人的角度,和蒋芙莉、赵逢青的想法不太一样。不过,有些事,他还是要说明下。“江琎交过很多女朋友。秦晓说,她一个室友很迷恋江琎,还给他制作了一本女友手册。里边记载最短的恋爱,一天都不到就换人了。最长的,有三个多月。”饶子说的秦晓室友,是郑瑶。郑瑶一直想上位,于是经常记录江琎的空窗时间。记得多了,就成了女友手册。赵逢青挑起眉,不吭声。“听好几个女的说,江琎那方面……咳咳。”饶子右手握拳至嘴巴,咳了两下,“有点问题。”这个事,饶子是前几天听秦晓提起的。秦晓说,郑瑶也是刚刚打听到。前任们顾及江琎的面子,以前没敢说。听郑瑶描述了江琎和赵逢青在婚宴的情景后,那几个前任们愤愤不平,齐声爆料。闻言,赵逢青拿着啤酒瓶的手一紧,“哪方面?”“就是……”饶子顿了下,“肾不好吧。”她瞪起眼。饶子见状,解释说:“都是他的前任们说的。”赵逢青觉得,关于江琎的评价,她分不清真假了。一天一个说法。不良少年……没娘疼爹不亲……肾还不好……花店二楼的声音,赵逢青知道是做戏。江琎提出伪情侣协议前,说要找一个两相生厌的女朋友。她和他互不顺眼,所以他找上她。她撂下不谈感情不上床的条件,他答应得很爽快。现在是否可以理解为,因为别的女朋友都想和他上床,让他很困扰。而在宗山镇那晚,他划自己一刀,是在掩饰他的隐疾。赵逢青觉得,夜空那弯冷月,在摇摇欲坠。但是,她和江琎吻过几次。而且她喝醉酒的那个夜晚,身上、腿上有一堆的暧昧痕印。“肾不好的程度是指百分之一百呢?还是八十?还是五十?还是二十?”其实她想问,究竟是粗、长、硬、时,哪方面出了问题,但觉得过于直白。于是改为隐晦的问法。“……”饶子说:“我怎么知道……”
男人隐疾这种问题,一旦传了出去,就不好收。到底好不好,只有女人知道。而挂着前任头衔的各位都开口了,基本上就没得翻身了。关于这件事,饶子很同情江琎。前几天,大湖和秦晓出国度蜜月,途径s市国际机场。饶子当伴郎那天,有件西装落在了大湖家。趁着这个机会,他去了趟机场,和大湖秦晓碰了个面。顺便拿回西装。大湖去换登机牌的时候,秦晓突然支支吾吾说起了江琎。开始秦晓说得非常隐晦,饶子听不懂。后来,秦晓脸色嫣红,把她和郑瑶的聊天记录给饶子看。饶子当时很尴尬,“怎么你们说起这个啊?”秦晓也是神色不自然,说道:“……赵逢青知道不知道这事呢?”没一会儿,大湖就回来了。秦晓没再提这事。但饶子把这事搁心上了。赵逢青听了后,问道:“你还和谁说过?”“就你啊。”饶子放下啤酒瓶,诚恳地说:“如果你想和江琎谈真的,最好探探虚实。”性是维系男女感情的要素之一。而且如今社会开放了,男女双方都有权享受。饶子可不想自己好友陷进爱情里,对方却是个不中用的。关于江琎和赵逢青,饶子现在想通了。他的这个好朋友,是个偏执狂。她这么多年,都保持单身。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个男的,谁知还是当年那个江琎。路是赵逢青自己选的,饶子只能祝福了。这个话题之后,赵逢青有些心不在焉。把孔达明和饶子的话,综合起来,就是江琎既花心又无能,虚有其表。一个外人眼里的高富帅,摊上这个问题,很难堪。她都不知道是该鄙视他,还是同情他。赵逢青仔细回忆着自己和江琎的来往。他经常嘴上说要证明自己很行,但都是说说就算。除了那几个吻之外,他一直是冷静自持的样子。而且,不觉得他那东西有硬过。d市醉酒的第二天早上,赵逢青是在江琎的怀里醒来的。她身上披着的被单松松垮垮。腿是光着的。她自己去拽被单,才知道全绊到她的腰间了。她吓得不敢动,抬眼瞄向江琎。他穿着家居服,睡得安静。她慢慢地翻身,离开他的胸膛,然后扯着被单往自己腿上包。听说早晨的男人有冲动,她生怕他要再战三百回合。幸好没有。赵逢青对于那晚的酒后乱性,没太多想法。不疼不痛,她就谢天谢地了。如今,这不疼不痛,却有了另一层解释。因为江琎肾不好。而且,赵逢青想起了冷助理对江琎的形容词:和尚。这基本坐实了江琎性无能的真相。----七点后,红窝的顾客渐多。好多都是冲着乐团的名气来的。乐团名字挺土,叫金*组合。组合成员是二女一男。现场不少的女顾客,只为那男性成员而来。饶子看看时间,酒吧越来越拥挤,他说道,“我得回我爸妈家拿些衣服,先撤了。”赵逢青点头。余下她一人后,她就跑去等乐团的帅哥了。前边位置还有三个。赵逢青赶紧占座,坐下后,掏出了眼镜。此时,舞台上还空荡荡的。表演尚未开始。她点了杯鸡尾酒。然后,旁边来了个女人。她背着一个大背包。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喧哗,而是一声不吭地坐下,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大饼,啃了起来。赵逢青望着那个饼,无语。女人察觉到赵逢青的视线,回视过来。赵逢青连忙移开眼睛。这时,江琎打了电话进来,“赵逢青,你吃晚饭没?”他那边很安静。“吃了。”红窝很吵,她几乎是吼回去的。他把电话离开耳边,“你在哪?”“酒吧。”她又吼了一声。“你一天到晚去酒吧干嘛。”他扯着领带,“哪个酒吧?”“有帅哥!红窝。”江琎立即把电话挂断。赵逢青习惯了他这种无预兆的结束通话。赵逢青推推眼镜,转头问着吃饼的女人,“表演是几点开始啊?”“不知道。”女人吃完了一个大饼,掏出第二块大饼,继续吃。赵逢青继续无语。----赵逢青只见到了那个乐团男性成员不到一分钟。那个男生脸上画着厚重的视觉系妆容,看不出本来容貌。不过五官的轮廓很深,身材也不错。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赵逢青附和着其他女人的声音,跟着一起尖叫。然后一转眼,旁边的女人正冷冷看着她。那阵冷,有点儿像江琎。说曹操,曹操就到。江琎寒着脸,在大声喧闹的人群中,把她拖了出来。离开那个烦人的红窝后,他问道,“晚饭吃的什么?”赵逢青如实回答:“饼干,蛋糕、还有几瓶酒。”红窝的出品,味道还不错。“你又要醉了。”“我没醉。”这个量,她还好。就是情绪有点儿不受控。江琎带赵逢青去了私房菜馆。青砖白瓦,古色古香。四合院内还有一颗橘子树。月光下的晚餐,别有一番情调。就是,对面的男人脸色凛冽。一路上,他都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到了菜馆坐下,温度稍微上升了些。赵逢青主动打招呼问候:“江总,好久不见呀。”算起来,两人有十天没有见面了。他连国庆都忙,真是社会栋梁。“嗯。”他喝了口茶,好一会儿后,问道:“明天休假吗?”她笑着执起茶杯,“嗯,店长给了我两天假。”书店的店长很不错。“很闲。”江琎看着她,“明天我要加班。”她抿了口茶,“嗯,你忙你的。”服务员上完菜,退回内厅。院内微风徐徐,倒也凉快。“你过来陪我。”江琎说道。赵逢青挑眉,“为什么?”“秘书放假,没人给我泡咖啡。”她本想呛他,却见他突然拧了下眉心,似乎很是疲惫。一时间,所有话咽了回去。江琎真的很忙。她不懂他的工作内容,但是她知道,他的日常就是工作。男人有两大追求,一个事业,一个女人。后者他不行,只能把精力放在前者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病,还能不能治。赵逢青想起去年面试时那些婀娜多姿的应聘者,于是试探性问道,“江总,你秘书那么美,有没有玩过办公室play呀?”江琎抬眸看她一眼,勾起丝浅笑,“明天你想玩的话,我奉陪。”赵逢青很怀疑,“真的吗?”她觉得他在强颜欢笑。“当然。”她漾起媚色,“可别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她给他夹了块海参。刚刚点菜时,她就注意到,他第一个下单的,就是葱烧海参这个壮阳神物。江琎看看碗里的海参,然后盯着她妖气四散的笑,轻问:“赵逢青,你是在对我发/情吗?”她还是笑。眼里闪动的神采,颇有当年在影院时的魅惑之色。她低低说道:“成年男女嘛,玩玩很正常。”江琎却神色一敛,“你在酒吧喝什么东西了?”“……”赵逢青觉得不对劲。以往她闪避时,他一副欲欲跃试的样子。而今她难得主动,他却缩了。果然有诈。他越退,她就越前。饭局尾声,赵逢青哀叹说,“江总啊,我想问个事。”“请讲。”江琎不动声色,看着她演。“就是我有个男的朋友,那方面有点问题。”“哦。大湖还是饶子?”“……”她连忙帮自己好友澄清,“你不认识的。”江琎慵懒地倚向椅背,“你还有什么男性朋友能够讨论这种问题?”她眼一瞪,“你管我那么多。”“嗯,不管你。”他眼里闪着她看不透的光,“你继续。”“这病……能治吗?”“功能性问题还是器质性问题?”“呃……”她还真没研究过,那四个方面分别归类于什么。“你可能醉了。”江琎凉凉说着,“治病以后再说,我先送你回去。”----江琎直接把自己送进了赵逢青的公寓。这并非他的本意。吃完饭,赵逢青说要打包一份葱烧海参。到了公寓前,她一个不小心,打包盒倒了。汤汁洒在江琎的衣服上。他的表情宛若北风过境。她抽出纸巾,笑了下,“抱歉啊。”他闻得一阵葱烧味,不愉。于是,去了她的公寓洗澡。江琎洗澡时,赵逢青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她决定主动出击,走去敲了浴室的门。江琎没回应。“江同学。”她嗲着声音,模仿着自己当年勾引他时的语气,“你什么时候洗好?”门开了。江琎套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什么事?”赵逢青半倚在门框,瞄了眼他半隐半现的胸前,轻佻吹一下口哨。他冷冷看着她。她突然扑过去,扯开他的浴袍,双手在他的胸前乱摸一通,还伴随着浮夸花痴的叫声,“啊!唤醒酷爽能量。”江琎拨开她的狼爪,“神、经、病。”然后狠狠甩上了门。由此,赵逢青下了结论:江琎这病,没治。
江琎洗澡有些久。都不知道在里面干嘛。赵逢青开了网游。最近似玉的美石上线不多,据说比较忙。赵逢青现在和美石关系不错,本想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