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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5 15:12:00
兄妹两人直哭到天昏地黑。  刘巧英在哥哥刘胜龙搀扶之下,一路抽抽噎噎地回到了家。  回家的路上,刘胜龙向妹妹刘巧英说明,是母亲陆萍芝担心刘巧英到家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提前来接站的。  刘胜龙把父亲刘朗生的意外死亡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刘巧英。  刘胜龙对为什么没有让刘巧英参加父亲的丧事向妹妹作出了解释。  刘朗生的丧事已经办完,亲友们都已经离去。  堂屋正堂北墙下的家神柜上一对白蜡烛还没有燃尽,家神柜左半从柜顶到半腰挂着白色的帷幔,柜顶靠墙竖着新制的木质牌位,牌位前放着一碗米饭,饭碗旁边有一双筷子——这是刘家正在为死者刘朗生上晚饭,家神柜西旁的墙面上张贴着柒单,墙角堆着几十捆大小不一的淡*色草纸,前边的地上立着一只抹了泥的化纸缸,纸灰已经漫出缸口,化纸缸里还冒着烟。  刘朗生才四十八岁,他自己和他的家人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死去。  与那个时候这个年龄段的绝大多数农村人一样,刘朗生平生没有拍过一张单人照,也没有请人画张像留下。  刘家的家神柜上自然就没有刘朗生的遗照可摆放。  刘巧英还是回三角圩中学复读前与父亲刘朗生在一起过的,刘巧英一时竟然回忆不了与父亲最后一面的情景。  刘胜龙离家去大学报到时与父亲刘朗生的道别,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父子的最后诀别。  刘胜龙拿过来半捆叠好的土纸,点燃几张放到化纸缸里。  刘巧英干嚎着跪到了化纸缸前,连续磕了无数个响头,直磕得脑门起了泡,直磕得额头上流了许多血。  刘胜龙泣不成声,跪在刘巧英旁边,不时地给化纸缸里添加草纸,燃着的草纸有些腾空而上,又扶摇而下,纸灰飘落到家神柜上,大桌上,人身上,地面上,满屋子都是。  烟雾也慢慢弥漫开来,刘巧英被呛得咳不出声,也哭不出声了。  本来在一旁陪着流泪的陆萍芝、金银秀、刘巧凤、刘巧兰,这才把刘巧英与刘胜龙拉起了身。  一家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我要到爸爸坟上去!”  刘巧英沙哑着喉咙,终于发了话。  “去吧,应该的。”  哭昏了头的陆萍芝,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胜龙就带英儿去坟上烧些纸吧。”  刘胜龙拎起那盏他为父亲打灯笼用的马灯,扭开灯罩,重新点燃灯芯。  刘巧英夹起一大捆草纸。  差不多已经是夜半时分,虽然风停了,雨也止了,但满天的乌云还在,这个夏夜,世界漆黑一片。  保卫大队第三生产队的公墓在窑厂河北的一个叫做十三亩的地方,平日里社员们家里吵架或者相互间斗嘴,骂得最狠的一句就是:  “你上十三吧!”  “十三亩”在一个偏远长水稻大框的边上,从刘巧英家走过去差不多有一里路远。  连续下了几天暴雨,两旁又都是水稻田,狭窄的田埂泥泞不堪。  刘胜龙提着马灯走在前边,刘巧英拎着草纸紧跟着。(感人爱情故事 )  兄妹两人还是不出声,只管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走着。  水稻田中,沟渠里,河岸旁,青蛙耐不住寂寞,“呱呱”的叫个不停。或脚下、或远处,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有的清而不尖,脆而不短;有的低沉浑厚,由缓而急。中间还有凑热闹的蟋蟀,调门很高、很尖,似乎要与遍野的蛙声一决高下。  一路艰难地走到公墓,刘巧英不知道滑倒过多少次,刘胜龙只是回头拉起妹妹,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兄妹两人找到了父亲刘朗生的新坟。  新坟是一个土丘,只是由烂泥堆成,还不怎么圆整,坟头是一个倒扣着的土垡,土垡上的笆篱草还滴着水。  土坟高只有两尺多一点,坟前一根芦苇上裹着白纸的孝子棒孤零零的竖着,旁边的纸灰和着泥土已经被淋成黑糊糊。  父亲刘朗生活生生的躯体化成的骨灰就被掩埋在这一抔*土之下。  刘巧英扑倒在父亲的土坟上,叫起了“爸爸”。  刘巧英在这个漆黑的夏夜,绕着父亲刘朗生的土坟,爬着,哭着,哭着,爬着。  刘巧英这个刚过了20岁生日、刚离开了高考考场的农村姑娘,为自己第一次失去至亲的亲人痛哭着。  刘巧英的双手一次次深深地抠进父亲刘朗生泥泞白癜风遗传的土坟里。  刘巧英痛不欲生,哭声撕心裂肺。  公墓深处的宿鸟被刘巧英哀哀哭声惊飞了。  满世界的蛙鸣被刘巧英的哀哀哭声吓停了。  蟋蟀们也都噤了声。  刘胜龙点着了草纸,刘巧英爬了过来,声声泣血:  “爸爸啊,他们没有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啊!他们不能这么狠心啊!”  “我们连你的照片都没有一张啊!”  “你怎么就不能等我考上大学让你过上好日子啊,爸爸!”  “爸爸啊,你都去了,我再考上大学还有什么用啊!”  “爸爸啊,没有了你,我们还怎么活啊!”  “我不要国家户口啊,我不要金饭碗啊,我不要做城里人啊,我要爸爸啊!”  “爸爸啊,我们给你烧钱啦!”  “爸爸你一直省吃俭用,从来不舍得花钱啊!”  “到了那边不能再省了啊,我们给你多烧钱啦!”  “你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人,我们都会烧很多钱给你啊,爸爸!”  “爸爸啊,我都没有给你送葬,没有为你披长头布啊,你白养我这个大治疗白癜风有什么偏方女儿啦,爸爸!”  “爸爸啊,女儿情愿死的是我自己啊,爸爸!”  哭够了,也数说够了,刘巧英才挣扎着站起身来,拿起部分土纸,点着了,送到父亲刘朗生坟茔附近的各个坟头焚烧,前后左右,不论大小,不论高矮,一一烧到。  刘巧英在这些坟茔前边烧纸时,都重重地下跪,恭敬地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拜托您了,我爸爸老实本分,不会说话,不会做人,您老多谅解他,多照顾他一点。拜托您啦!”  刘巧英这是在为她爸爸而向他的新邻居们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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